雅各布的声音强压着一丝恐惧，他紧紧攥着拳头“怎么跟鬼一样！他是来干嘛的？不会是找公爵出兵剿匪吧？难道维纶斯真是他姘头！”
莱恩的心脏猛地一缩
艾斯比，就是那个纵容维纶斯胡作非为，公然反对王国联合力量对抗恶魔，刚刚还在密林中雇佣女巫追杀他们的伯爵！
一股混杂着仇恨和冰冷杀意的情绪在莱恩眼底涌起，死死盯着队伍前行的方向
“看个屁！还想扑上去咬他两口不成？”雅各布没好气的说道“赶紧走吧！趁没人发现咱们！”
他们像一群被猎犬追赶的野兔，跌跌撞撞的冲进更幽深的背街小巷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条胡同的尽头，低矮的泥墙上嵌着一扇嘎吱作响的破门
头也不抬，雅各布推开门就闯了进去
“嘿！这儿可不走人！”一个声音迎面响起，有些生硬“诶？是你啊雅各布，好久没来了！”
“尤瑞斯呢？那老东西上哪儿去了？”雅各布带着一行人穿过酒馆的后门，谨慎的坐在了角落处的空桌前
光头酒保打量着雅各布和他身边的一群人，眼神微微眯了眯“那老赌鬼？他的【海燕】前天就该回来补给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说着，他示意雅各布靠到吧台处，借着酒馆内昏暗的光线指了指门口畅饮的两个士兵“看见没？港务的狗腿子这几天跟疯了似的，见船就查，特别是外邦面孔的...你也知道，他那条船，不干净”
“操他妈的...流年不利啊！”雅各布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从牙缝里挤出低沉的咒骂，郁闷的抓过吧台上的黑麦酒，狠狠灌了一大口
“老赌鬼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他坐回莱恩等人身边，压低了声音对众人说道“这家伙八成也栽在港务那群人手里了，现在风头太紧，咱们只能...”
他顿了一下，有些不情愿的做出了一个决定“...只能去找泥鳅了”
此话一出，经常和雅各布一起出任务的马尔科脸色白了白
泥鳅在这片码头区，甚至整个公国的地下世界里都是名声臭过烂鱼肠子的恶棍
他专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手段下作毫无底线，即便是熟客宰起来也毫不手软
而且他背后不知勾连了多少势力，总能在各种封查中躲过一劫
雪獾们只是不满王国苛政的自由侠盗，和泥鳅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雅各布厌恶的皱了皱眉，仿佛想到这个名字都能闻到一股骚味“那个杂碎...要价能刮掉你两层皮，临时变卦卖人当肉票也不是没干过...”
说着他看向莱恩“如果不是艾斯比那老狗在外头不知道做着什么打算，我是不建议跟这家伙有任何牵扯的，但现在也实在没辙了”
莱恩点点头，理解雅各布的意思，只听对方又说道“得等到后半夜...先在酒馆找个角落凑合挤挤，不然容易撞上巡逻的兵痞...”
“先生们，打扰了...”正在雅各布一脸愁容的跟众人谋划着接下来的行动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
那是个年轻的姑娘，穿着洗的发白、干干净净的粗布裙子，外面裹着一条朴素的围裙，提着一个小巧的藤编篮子，里面整齐码放着几捆晒干的，叫不出名字的草叶和一些散发着药香的麻布小袋
她有一头顺滑，色泽如初春般嫩草般的淡绿色头发，一张清秀的脸与这脏乱酒馆格格不入，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乡下女孩
女孩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安静的角落里足够引人注意
“请问...需要添置些提神醒脑的香草吗？或者驱虫的药粉？都是新晾晒的，很新鲜”
看到有人来店里推销，光头酒保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不耐烦的看向女孩，本能的想要挥手赶人
但在看到他篮子里的东西后又停住了，粗声粗气的问“你是谁家的？往常不是老巴顿来吗？”他对那个街角的草药铺老板很熟，一眼就认出他的药篮子
女孩似是被他吓了一跳，微微缩了一下肩膀，努力保持着平静回答道“您说的是我的父亲，我是莉娜...父亲他...他昨天说要进城外采些新鲜的紫艾草，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担心铺子里存的货放久了不好，就想..想着到处问问，有没有需要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手指无意识的绞着裙边，看上去有些紧张也有些对父亲未归的真切担忧
雅各布听着什么草药、巴顿的，燥烦的皱了皱眉，根本没往心里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找条船把莱恩送走
倒是老特纳等人多看了那姑娘一眼，觉得这女孩挺不容易
莱恩向女孩的方向侧过头，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底划过
这女孩看上去再普通不过，和这群大老粗们凑在一起显得柔弱极了
可就是有一种...奇异的违和感，莱恩却说不上原因
他微微揉了揉眉间，心想是不是这些天的劳累奔波让他有些过于紧绷了，却恰好漏掉了女孩投来的探寻目光
酒保看着女孩篮子里的草药，似乎觉得还不错，或者多少起了点恻隐之心，从柜台下摸出几个铜板放在台面上
“成吧，给老子拿一小袋驱虫的...至于你那老爹，报给治安官吧，冬季要结束了，保不齐碰上了熊！”他的语气依旧刻薄
女孩迅速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小麻布袋，小心地放在了柜台上，拿起铜板后低声说了句谢谢便立刻转身，快步朝着正门走去，似乎急于离开这吵闹的地方
大门在她走后轻轻合上，将酒馆里麦酒的酸腐气和码头区阴冷潮湿的风隔绝开来
“行了，都别发怔了，抓紧时间眯一会儿！”雅各布给酒保拍了点铜板，又要了点吃食，对方也就默认他们挤在了阁楼的储藏间里休息
那里堆满了发霉的空酒桶和渔网，空间狭窄逼仄，冰冷的地板就是床铺
众人已经强打精神跋涉了三天，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就瞬间进入了近乎昏迷的沉睡，老特纳和雷兹几乎是一躺下就发出了沉重的鼾声
等到月亮渐渐爬上树梢，雅各布砂纸般的声音才在莱恩耳边响起
“准备好了？”
莱恩点点头，他没有睡着
那场战斗之后，身上始终愈合不了的腐烂伤口被那股奇异的力量抚平，终于不再为了时不时引动的伤口而辗转反侧
但随之而来的谜团却更让他心烦意乱
不管是闪耀的圣光还是那难以遏制的愤怒情绪，他都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却找不到一个人来询问个明白
只能静静的感受着体内气息的平复和渐渐恢复的气力，默默摸索着这份属于自己的陌生力量到底是什么
两人小心翼翼地越过熟睡的同伴，如同融入阴影中的黑猫，悄无声息的钻出了酒馆的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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