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血腥与绝望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那高举刻刀的罗刹巫师，动作猛地僵在半空，脸上狰狞的表情瞬间被极致的惊愕、怀疑，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所取代！
圣祖钦点的暗子？！
这几个字如同蕴含着无上魔威，狠狠砸入他的脑海！尤其是对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混合了混沌、帝威、魔性的诡异光芒，以及那丝虽然微弱却本质极高、与他刚刚在祭坛上感受过的“圣种”同源的气息，更是让他心惊肉跳！
罗刹族等级森严，对“圣族”（混沌尊者）的敬畏更是刻入了骨髓深处！圣祖亲自安排的暗子？这身份太过骇人！若是真的，他刚才的行为已是形神俱灭的大罪！
但...眼前这家伙明明只是个最低等的苦工罗刹魔，气息弱小，伤痕累累，怎么会是圣祖的暗子？难道是冒充？
巫师的脸色变幻不定，刻刀微微颤抖，迟迟不敢落下。他死死盯着黑悟空，试图找出破绽。
黑悟空心中同样紧张到了极点，冷汗（意念层面的）几乎浸透真灵。他这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旦被识破，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但他脸上却强行维持着一种混合了虚弱、愤怒以及一丝高高在上的冰冷姿态。
“嗯？！还在怀疑？”他沙哑着嗓子，模仿着某种古老而威严的语调，同时再次小心翼翼地引动体内那丝帝血法则，模拟出一缕极其微弱的“上位者”的压迫感，并让魔胎气息更加活跃一丝，“若非...执行秘密使命...身受重创...岂容尔等...蝼蚁...近身？！”
他说话断断续续，显得无比“虚弱”，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傲慢，仿佛重伤的巨龙在呵斥脚下的虫豸。
这种“虚弱的高傲”反而更加符合“暗子”潜伏受伤的设定！
那巫师感受到那缕帝血威严（他误认为是某种高阶魔威）和更加清晰的圣种气息，心中的怀疑又消减了几分，恐惧开始占据上风。圣族手段诡秘莫测，安排暗子潜伏于苦工之中，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他缓缓放下刻刀，语气变得恭敬而小心翼翼：“大人...恕罪！小人不知大人身份...只是...您如何证明...”
黑悟空心中冷笑，知道对方已经信了七八分，现在只是需要最后一个台阶。他艰难地抬起被锁链束缚的手（罗刹魔的爪子），指向洞窟深处那祭坛方向，声音带着一丝“愠怒”和“不屑”：
“证明？方才...圣种苏醒...躁动不安...尔等可知...缘由？”
巫师一愣：“大人之意是...”
“哼！”黑悟空冷哼一声，“正是吾...以自身本源...暗中安抚引导...否则...凭你们...能轻易控制住圣种？早已...酿成大祸！”
他这是典型的倒打一耙，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增加可信度。同时，这也解释了他为何会“虚弱”——是因为“安抚圣种”消耗过大！
那巫师闻言，顿时露出恍然大悟和后怕的神情！是啊！刚才圣种苏醒异常狂暴，连几位大祭司都手忙脚乱，最后却莫名安静了下来...原来竟是这位“暗子”大人暗中出手？！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彻底打消了他最后的疑虑！
“原来如此！多谢大人出手相助！小人险些酿成大错！”巫师彻底相信了，连忙解开锁链，态度变得无比谦卑甚至谄媚，“大人您伤势沉重，快请随小人来，小人这就为您安排静室疗伤！”
黑悟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赌赢了！他依旧维持着那副虚弱而高傲的样子，微微颔首，在那巫师的搀扶下，走下石台。
洞窟内其他巫师和监工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不明白为何一个即将被做成血砖的苦工，转眼间就成了连祭司大人都要恭敬对待的“大人物”？
那巫师恭敬地引着黑悟空，穿过阴森的血肉作坊，来到了洞窟深处一个相对“干净”些的石室。这里似乎是巫师们休息的地方，虽然依旧弥漫着血腥味，但至少没有那些可怕的刑具和奄奄一息的魔物。
“大人您在此稍作休息，小人这就去取最好的疗伤魔药和血食来！”那巫师殷勤地说道，随即退了出去，并小心翼翼地带上了石门。
石门关闭的瞬间，黑悟空那强行支撑的“高傲”瞬间垮塌，真灵一阵剧烈晃动，差点直接溃散。刚才那番表演和能量操控，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
他瘫坐在冰冷的石床上，大口喘息着（意念上的），全力运转三色漩涡，汲取着石室内相对浓郁的能量恢复自身。
危险暂时解除，甚至还因祸得福，获得了喘息之机和一个相对安全的临时据点。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那个巫师迟早会向上汇报，一旦更高级别的祭司前来核查，他的谎言很容易被戳穿。
必须尽快恢复实力！并想办法利用这个“暗子”身份，获取更多情报，甚至...搞点破坏！
不多时，那名巫师去而复返，手中捧着几个黑色的玉瓶和一些散发着浓郁气血能量的、不知名魔物的肉块。
“大人，这是上好的‘血髓丹’和‘地狱三头犬的心头肉’，对恢复伤势、补充魔元有奇效。”巫师恭敬地奉上。
黑悟空扫了一眼，那些丹药和肉块蕴含的能量确实磅礴，但也充满了狂暴的负面气息，普通仙佛碰一下恐怕都会魔气侵体。但对他现在这状态来说，却是大补之物。
他毫不客气地接过，模仿着上位者的姿态，微微点头：“嗯...有心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巫师受宠若惊，连忙躬身：“回大人，小人名叫血牙，是负责此处‘活性血砖’制作的初级祭司。”
“血牙...”黑悟空记下这个名字，一边缓慢吸收着血髓丹的能量，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如今祭坛修建...进度如何？圣祖...可还满意？”
他试图套取情报。
血牙祭司不疑有他，反而觉得这是“暗子”大人在考察工作，连忙恭敬回答：“回大人，祭坛主体基座已完成七成，核心符文阵列已激活三座，血池熔炉运转正常。只是...所需血祭生灵数量巨大，各大部落已是怨声载道，征集越来越困难...圣祖那边，由几位大祭司直接沟通，小人位卑，不知圣意...”
黑悟空心中暗惊，进度如此之快？而且罗刹族内部果然有怨气！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他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些关于祭坛结构、守卫分布、以及那些“圣种”的事情。血牙祭司为了讨好这位“圣祖暗子”，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许多不算核心机密的情报都倒了出来。
通过血牙的叙述，黑悟空对这座万魔血祭坛有了更深入的了解。祭坛核心由三大符文阵列构成，分别对应“空间定位”、“能量汇聚”和“圣种降临”。每一座阵列都需要海量能量和特定祭品才能激活。守卫最森严的是位于祭坛最顶端的“降临之殿”，那里是未来迎接“伟大存在”的地方，目前由几位最强大的大祭司亲自看守。
而那些“圣种”，果然不止一个！它们被分别封印在祭坛不同节点，作为能量转换器和未来通道的“锚点”。之前苏醒的那个，只是其中之一。
“...说起来，方才圣种苏醒时，似乎对苦工区域异常躁动...”血牙祭司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您当时也在那边，莫非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黑悟空心中一跳，面不改色地说道：“嗯...确有几分蹊跷。似乎有...外来的...窥探意念...试图干扰圣种...已被吾驱散。此事你无需再管，吾自会调查。”
他再次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避免对方深究。
血牙祭司连忙点头称是，对这位“暗子”大人更加敬畏。
打发走血牙后，黑悟空立刻开始全力疗伤。血髓丹和地狱犬肉蕴含的能量果然庞大，虽然炼化起来依旧痛苦，却让他的真灵和三色漩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数日时间悄然流逝。
在大量资源和相对安全的环境下，黑悟空的伤势恢复了三四成左右。那具罗刹魔的躯壳被改造得更加坚韧强悍，表面那些暗金纹路愈发清晰。真灵深处的三色漩涡稳定旋转，体积增大了不少，自行吞噬炼化能量的效率大大提高。
他甚至开始尝试着，主动去引导和炼化那一直被压制的魔胎意识，虽然依旧无法根除，却似乎能稍微影响其“休眠”状态，让它变得不那么容易躁动。
而通过血牙祭司每日的“汇报”，他也持续获取着祭坛的最新动态和外界的消息。
罗刹族内部的不满情绪似乎在加剧，几个大型部落的首领甚至联合向执掌大权的几位大祭司提出了抗议，要求减缓祭坛修建速度，否则部落的战士都要打光了。但都被大祭司们以“圣祖法旨”强行压了下去，冲突似乎一触即发。
另一方面，祭坛的修建似乎遇到了某种技术瓶颈。第三座“圣种降临”阵列的激活需要一种极其特殊的媒介——至亲之血，而且必须是与“伟大存在”有着密切血脉联系的存在。这种东西显然极难寻找，大祭司们似乎正在为此事焦头烂额。
这一日，血牙祭司前来送药时，脸色显得有些兴奋和神秘。
“大人，好消息！听说大祭司们终于找到了激活第三阵列的关键‘钥匙’！”
“哦？”黑悟空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是何钥匙？”
“听说是一具古老的混沌魔神残骸！”血牙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狂热，“据说是圣祖亲自指引方位，由影刹部最精锐的战士从一处极其危险的上古战场遗迹中拼命带回来的！那残骸蕴含着最精纯的混沌本源，据说与即将降临的‘伟大存在’同出一源！以其为核心，必能成功激活降临阵列！”
混沌魔神残骸？！黑悟空心中剧震！卡厄斯的记忆碎片瞬间翻涌！难道是他们找到了卡厄斯或者其他陨落魔神的尸骸部分？
这绝对是惊人的消息！若真如此，祭坛完成的进度将大大提前！
“残骸现在何处？”他急忙追问。
“听说刚刚运回深渊，正在由几位大祭司亲自施法净化封印，暂时安置在祭坛底部的‘混沌熔炼室’内。据说今夜子时，就要举行仪式，开始尝试激活第三阵列！”血牙说道。
混沌熔炼室！今夜子时！
黑悟空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那混沌魔神残骸，对于其他罗刹族而言是圣物，但对于他来说，或许是大补之物！尤其是他那混沌本源和卡厄斯的残存魔念，很可能能从中汲取到难以想象的力量！
若是能趁机潜入混沌熔炼室，窃取甚至吞噬部分残骸力量...
风险巨大！混沌熔炼室必然是守卫森严，大祭司亲自坐镇！但收益也同样惊人！这可能是他快速恢复甚至突破的绝佳机会！
拼了！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对血牙说道：“很好。此事关乎圣祖大计，不容有失。今夜仪式，吾需亲自前往熔炼室外围暗中监察，以防不测。你...可能设法带吾靠近？”
血牙祭司闻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大人...混沌熔炼室乃是重地，守卫极其森严，没有大祭司的手令，根本无法靠近...小人...小人权限不够啊...”
黑悟空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语气变得威严：“嗯？莫非...尔等对圣祖之事，竟敢有所懈怠？！”
血牙吓得一哆嗦，连忙道：“不敢不敢！大人息怒！小人...小人想想办法...或许...或许可以借口运送辅助材料，靠近外围区域...但进入核心区，绝无可能...”
“外围即可。”黑悟空见好就收。只要靠近到一定距离，他或许就能找到机会。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安排！”血牙擦着冷汗退下了。
夜幕降临，血煞深渊的煞气云层翻滚得更加剧烈，暗红色的雷光如同巨蟒般穿梭。
祭坛方向传来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强，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笼罩四野。
子时将至。
血牙祭司匆匆赶来，带来了两套低级罗刹巫师的袍子和面具。
“大人，快换上！我们冒充运送‘阴魂木’的杂役，只能到达熔炼室外的第三岗哨。”血牙紧张地说道。
黑悟空迅速换上袍子，戴上面具，将自身气息彻底收敛，伪装成魔元低微的样子。
两人混入一队同样装扮的罗刹魔队伍，推着几车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色木材，向着祭坛底部那戒备森严的入口走去。
一路经过数道盘查，靠着血牙的身份和准备好的说辞，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前两道岗哨。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从熔炼室深处散发出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古老混沌气息！那气息磅礴、混乱、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让所有罗刹魔都忍不住想要跪地膜拜。
黑悟空体内的混沌本源和卡厄斯魔念更是剧烈躁动起来，充满了渴望！没错！那绝对是高等混沌魔神的残骸！
终于，他们抵达了第三岗哨。这里已是核心区域边缘，守卫全是精锐的罗刹禁卫，带队者更是一名气息凶悍的罗刹魔将。
“站住！口令！”魔将冷喝道。
“阴魂送炭，魔火铸基！”血牙连忙说出事先得到的口令。
魔将仔细检查了车辆和他们的身份令牌，锐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尤其在黑悟空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黑悟空心中紧张，全力维持伪装。
就在此时，熔炼室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紧接着是整个祭坛的剧烈晃动！一股失控的、狂暴的混沌能量猛地爆发出来！
“不好！仪式出问题了！”魔将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盘查，厉声喝道，“所有人原地待命！没有命令不得妄动！”说完，带着大部分守卫急匆匆冲向熔炼室内部。
机会！
现场陷入短暂的混乱！
黑悟空眼中精光一闪，对血牙低喝一声：“在此等吾！”
不等血牙反应，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脱离队伍，利用阴影和混乱的掩护，迅速绕过岗哨，沿着一条狭窄的、散发着高温的辅助能量管道，向着那混沌能量爆发的中心——熔炼室潜行而去！
越靠近，那混沌气息越是磅礴，其中还夹杂着罗刹大祭司们惊怒的吼声和某种恐怖存在的嘶吼！
显然，仪式出现了重大意外，那混沌魔神残骸恐怕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这对黑悟空来说，是危机，也是天大的机遇！
他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混乱的中心地带。
而在他身后，血牙祭司看着他那迅速消失的背影，脸上那谄媚恭敬的表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混合了恐惧和狂热的复杂神色。
他低声喃喃自语，声音微不可察：
“暗子大人...您终于...行动了...愿您的计划...能成功...”
“也不知...圣祖的另一位暗使...此刻是否也已到位...”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绝非低级祭司应有的、深沉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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