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集:决意西行
三月的风刚掠过有熊部落的河谷,岸边的柳芽就怯生生地顶破了褐黄的皮壳。轩辕蹲在药庐前的青石上,指尖捻着一片刚采的茵陈,望着远处族人耕作的身影发怔。茵陈的香气清苦,混着湿润的泥土味漫进鼻腔,这是他从小闻到大的味道,可今日里,这味道却压不住心头的沉郁。
“首领,该换药了。”身后传来岐伯的声音,老医者的袖口还沾着草汁,手里端着的陶碗里,褐色的药汁正冒着热气。轩辕回过头,看见药庐的竹榻上,少年阿木还在昏睡。这孩子前日跟着狩猎队进山,不过是被毒虫叮了一口,起初只是脚踝红肿,夜里却发起高热,浑身抽搐,请来的巫者跳了半宿的舞,烧得通红的炭块差点燎了阿木的头发,病却半点没好。
轩辕接过陶碗,用木勺轻轻舀起药汁,吹凉了才往阿木嘴里送。药汁刚碰到嘴唇,少年就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睫上挂着的泪珠滚落在竹榻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已经是第三副药了。”轩辕的声音有些沙哑,“能退下去吗?”
岐伯捋着花白的胡须,指腹按在阿木的腕脉上,眉头拧成了疙瘩:“脉跳得又急又乱,像是被狂风卷着的火苗。这毒虫的毒性霸道,寻常草药只能勉强拖着,能不能挺过去……”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望着药庐外那片刚翻好的土地,地里的种子还没发芽,可部落里已经有三个族人因为这样的急症没撑过去。
轩辕放下陶碗,走到药庐外。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可他心里却像压着块冰。从记事起,部落里就总有族人被疾病缠上,头疼脑热还算轻的,遇上瘟疫或是毒虫咬伤,往往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巫者们只会跳神、烧符,有时候不仅治不好病,还会让病情更重——就像去年冬天,部落里流行咳嗽,巫者说是什么“恶灵入肺”,逼着病患喝烧过符纸的灰水,结果好几个原本能扛过去的老人,没过几天就咽了气。
他还记得自己十岁那年,母亲也是这样。先是手脚发麻,后来连路都走不了,躺在床上日渐消瘦。父亲请来了部落里最有名的巫者,巫者围着母亲的床跳了三天三夜,把烧红的石头扔进水里,说要“逼出恶灵”,蒸汽烫得母亲胳膊上起了水泡,母亲却只是虚弱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舍。最后那天,母亲拉着他的手,气若游丝地说:“阿轩辕,娘知道你心细,总爱琢磨那些花花草草……要是能有法子,别让族人再受这罪了……”
母亲的手慢慢冷下去的时候,轩辕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也就是从那天起,他总跟着部落里懂草药的老人上山,看他们怎么辨认哪些草能止血,哪些花能安神。后来遇到云游的岐伯,老医者见他心诚,便留在部落里教他识药、诊脉,这才有了如今药庐里的这些草药。可即便是这样,面对那些凶险的急症、莫名的瘟疫,他和岐伯还是常常束手无策。
“首领,西边传来消息,说崆峒山一带住着位叫广成子的长者,据说通晓天地大道,能知生死寿夭。”狩猎队的队长风伯大步走来,手里还攥着根刚折的柳条,“前几日我去邻部换盐,他们的族老说,多年前有个快病死的孩子,被家人送到崆峒山,回来后竟慢慢好了,说是得了广成子的指点。”
轩辕猛地抬起头,眼里像是落进了阳光,瞬间亮了起来:“崆峒山?那在何处?”
“听说在千里之外,要翻过三座大山,穿过两条大河。”风伯挠了挠头,“路不好走,而且那边林深草密,常有猛兽出没。”
岐伯这时也走了出来,听见两人的对话,沉吟道:“广成子的名号,我年轻时也听过。传闻他活了数百岁,能与天地相通,悟的是‘长生久视’之道。只是……医道讲的是治病救人,他那‘长生’之法,未必能解眼下的急症吧?”
轩辕却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西边的群山,远山在云雾里若隐若现,像是藏着无数秘密。“岐伯先生,您常说,医道的根本是知‘道’——知道人体如何运行,知道疾病从何而来。可我们现在知道的,不过是些零散的草药、粗浅的脉法,就像摸着石头过河。”他指着药庐里的阿木,声音里带着股执拗,“若是广成子真能通晓天地大道,那他一定知道人为什么会生病,知道怎么才能让身心都安适。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该去看看。”
岐伯看着轩辕眼里的光,那光里有少年时失去母亲的痛,有看着族人受苦的急,还有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韧。他叹了口气,转身回药庐取了个布包:“既然你决意要去,我这几日配些解蛇毒、防瘴气的药,你带上。路上小心,若是寻不到,便早些回来,部落里离不得你。”
轩辕接过布包,指尖触到包里草药的棱角,心里一暖。他转身召集了部落里最精干的三个随从:擅长追踪的石牙,力气大的虎子,还有懂些草药的阿苗。三人听说要去寻访智者,都摩拳擦掌,连夜就收拾好了行囊——几张兽皮铺盖,一捆结实的藤绳,还有打磨锋利的石刀和弓箭。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轩辕就带着三人出发了。族人们都来送行,阿木的母亲捧着一包烤好的麦饼,塞到轩辕手里,眼圈红红的:“首领,您一定要平安回来,阿木还等着您救他呢。”
轩辕点点头,将麦饼递给石牙,又回头望了一眼部落。炊烟正从一个个草屋里升起,孩子们在空地上追逐打闹,岐伯站在药庐前,朝他挥了挥手。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西边的大山走去。
山路比想象中还要难走。起初还有些猎人踩出的小径,可越往深处走,路就越模糊,茂密的树林遮住了太阳,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兽吼。石牙在前面开路,用石刀砍断挡路的藤蔓,虎子背着最重的行囊,却总是走在最后,护着阿苗。轩辕走在中间,手里拿着根木棍,一边探路一边留意着路边的草木——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哪怕在赶路,也不忘观察哪些植物可能有药用。
走了约莫三日,他们来到一条峡谷前。峡谷不算宽,可谷里弥漫着浓浓的白雾,像是有无数白色的绸缎在飘动,根本看不清对面的路。石牙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泥土:“首领,这雾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散不了,要不我们绕着走?”
轩辕走到峡谷边,雾气扑面而来,带着些微的凉意,钻进衣领里,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望着白茫茫的雾气,心里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样子,想起阿木烧得通红的脸,想起那些因为无药可医而逝去的族人。“不能绕。”他咬了咬牙,“绕路不知道要多走多少天,部落里还等着消息呢。”
他试着往峡谷里走了几步,雾气立刻涌了上来,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连身后三步远的石牙都看不清了。“这雾太浓,贸然进去会迷路的。”阿苗有些害怕,声音都发颤,“说不定里面还有悬崖。”
轩辕停下脚步,皱起眉头。他知道阿苗说得对,这样的浓雾里,确实容易出事。可就此回头,他又不甘心。他蹲在地上,望着雾气发呆,忽然想起岐伯说过的话:“天地之间,气聚则成形,气散则无形。雾者,地气上升,遇寒气而凝也。”那这雾气,也是天地间的“气”所化?
他站起身,闭上眼睛,试着像岐伯教的那样,调整自己的呼吸,慢慢静下心来。起初,心里还是乱糟糟的,满是对前路的担忧和对部落的牵挂,可随着呼吸渐渐平稳,他仿佛听见了雾气流动的声音,像极了山谷里的风,只是更轻柔,更缓慢。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像是从雾气深处飘来,又像是就在耳边:“心不妄动,神自明;神既明,雾自散。”
轩辕猛地睁开眼睛,四周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可那声音却清晰地印在心里。他站起身,对石牙三人说:“别慌,跟着我走,脚步放慢,心沉下来。”
他率先迈步走进雾中,这次没有急着往前冲,只是稳稳地走着,眼睛虽然看不清路,可心里却像是有了个方向。石牙三人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紧紧跟着轩辕的脚步,不敢掉队。奇怪的是,刚才还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似乎真的在慢慢变淡,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渐渐能看到些模糊的影子,又走了一会儿,雾气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拨开似的,一下子散了开去。
阳光洒进峡谷,照亮了对面的山路。轩辕回头望去,身后的雾气还在缓缓流动,却再也不敢往前半步。石牙、虎子和阿苗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首领,您刚才听见了吗?好像有人说话。”阿苗问道。
轩辕点点头,望着峡谷对面的山峦,心里明白,这或许就是崆峒山的第一道考验。他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艰难险阻,不知道广成子是否真能给他答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
想知道轩辕能否顺利抵达崆峒山,能否见到传说中的广成子,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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