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衢天下的染坊里,十几口大缸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草木香气。李丽挽起袖子,亲自将一匹白布浸入赤红色的染液中。周围的工匠们屏息以待,目光都聚焦在那块渐渐变色的布料上。
“起!”老染匠一声令下,两名学徒将布匹捞出,鲜艳的红色在阳光下如同跳动的火焰。
“成了!”李丽轻呼一声,手指轻抚过湿漉漉的布料。这已经是第七次试验,终于找到了最佳配比。
王掌柜挤上前,啧啧称奇:“夫人,这颜色比苏杭最好的朱砂染还要鲜亮!”
“而且不会褪色。”李丽笑着解释,“这种茜草含有特殊成分,与白矾反应后能牢牢锁住颜色。”她转向老染匠,“刘师傅,按这个配方,一天能染多少匹?”
老染匠掐指算了算:“若有足够茜草,二十匹不在话下。”
“先染一百匹试销。”李丽果断决定,“定价比普通红绸高三成。”
这是她从灾区带回的意外收获——当地特有的野生茜草。灾民们用它编草鞋时,李丽注意到草汁染在手上几天不褪。经过反复试验,终于开发出这种前所未有的鲜艳染料。
“夫人!”一个小厮匆匆跑来,“东家请您立刻回总部,朝廷来人了!”
李丽心头一紧,匆忙赶回。刚踏入正厅,就看到林一正与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人交谈。厅中央的案几上,摆着一块盖着黄绸的匾额。
林一微笑着向她招手,“这位是礼部郎中杜大人,特来宣读圣旨。”
李丽连忙行礼。杜郎中清了清嗓子,展开一卷黄绢:“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通衢天下商盟,于沅江水患之际,捐粮施药,活民无数,又首创‘以工代赈’之法,事半功倍...特赐‘义商’匾额一块,以示嘉勉。钦此。”
“臣民叩谢圣恩!”林一和李丽齐声应道,伏地行礼。
杜郎中亲自揭开黄绸,露出黑底金字的“义商”匾额。在场众人纷纷赞叹,唯有李丽注意到林一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送走朝廷使者后,李丽迫不及待地问:“怎么了?朝廷嘉奖不是好事吗?”
林一示意她随行至书房,关上门才低声道:“‘义商’称号看似荣耀,实则是把双刃剑。”他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大晟律例》,翻到某一页,“你看,获此称号者须‘每季向户部详陈经营状况,遇灾须率先捐输’。”
李丽恍然大悟:“这是变相监管。”
“不仅如此。”林一冷笑,“我打听到,这提议正是赵元辰的姻亲、新任户部侍郎提出的。明摆着要我们束手束脚。”
李丽沉思片刻,突然笑了:“那就将计就计。既然要我们‘详陈经营’,我们就做得漂漂亮亮——把账目做得滴水不漏,把善事做得人尽皆知。让朝廷想挑刺都无从下手。”
林一眼前一亮:“妙!正好借‘义商’之名扩大影响。”他握住李丽的手,“幸好有你。”
李丽的手被他温暖的大掌包裹,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自从灾区归来,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对了,”林一忽然想起什么,“那个神秘老人...可有后续?”
李丽摇头:“那晚我如约前往废弃码头,却空无一人。之后打听,没人认识那样的老者。”她没提的是,那块黑色玉佩被她偷偷藏了起来,准备找机会深入研究。
“罢了,或许是江湖术士装神弄鬼。”林一不以为意,“倒是你开发的茜草染,我听王掌柜说了。第一批货准备得如何?”
话题转到商业,李丽立刻精神抖擞:“三日后上市。我打算办个小型的‘新品品鉴会’,邀请几家大绸缎庄的东家先睹为快。”
“好主意。”林一赞许地点头,“正好三日后也是商盟成立三周年庆典,双喜临门。”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稚嫩的读书声:“...货殖之道,诚信为本;盈亏之数,精算为要...”
推开门一看,只见小萱儿穿着崭新的学徒服,正襟危坐在老账房对面,一字一句地跟读《商经》。看到父母,她立刻跳起来,又赶紧规规矩矩地站好:“爹爹,娘亲,我在上课呢!”
老账房颤巍巍地起身行礼:“东家,夫人。小姐天资聪颖,老朽斗胆收为关门弟子。”
李丽惊讶地看着女儿:“萱儿自己要求的?”
小萱儿骄傲地点头:“我要像娘亲一样厉害!”说着献宝似的捧出一本小册子,“看,我已经学会记账了!”
李丽翻开册子,里面是稚嫩但工整的字迹,记录着简单的收支。让她震惊的是,小萱儿竟然无师自通地做了类似复式记账的标记——每笔交易都记了两遍,一次记收入,一次记支出。
“为何每笔账要写两次?”李丽故意问。
小萱儿歪着头想了想:“这样不容易出错呀!就像爹爹说的,重要的事要说两遍。”
老账房惊叹道:“老朽教了三十年账房,从未见人天生就懂这个道理!小姐必是经商奇才!”
林一与李丽相视一笑,眼中满是骄傲。
三日后,通衢天下张灯结彩,庆祝商盟成立三周年。前院摆满了茜草染的红绸,后院则设了二十桌酒席,宾客如云。
“诸位请看,”李丽向客商们展示新染的绸缎,“这种红色不仅鲜艳,而且经久不褪。浸泡三日,颜色如新。”
她将一块红绸浸入皂角水中,再捞出拧干,果然色泽依旧。客商们啧啧称奇,争相下单。
“李夫人果然名不虚传!”一位苏杭绸缎商赞叹,“这料子在北方至少能卖到五两一匹。”
“我们要三百匹!”
“我出四两八钱一匹,全包了!”
“别听他胡说,我出五两!”
现场竞价声此起彼伏。李丽从容应对,最终以平均四两五钱的价格预售出八百匹,远超预期。
午宴时分,林一高举酒杯:“三年来,通衢天下从无到有,全赖诸位鼎力相助。今日双喜临门,一贺商盟三载,二贺‘义商’殊荣。请满饮此杯!”
宾客们纷纷举杯,觥筹交错间,赞誉之词不绝于耳。李丽浅尝辄止,时刻保持着清醒。她注意到赵家也派了人送礼,是个面生的年轻管事,眼神闪烁不定。
酒过三巡,林一已微醺,走到李丽身边低语:“今日之盛况,三年前我连想都不敢想。”他的声音因酒意而沙哑,“李丽,你是我...”
“东家!八百里加急!”一个满身尘土的驿卒突然闯入,打断了林一的话。
厅内顿时安静下来。林一皱眉接过信函,拆开一看,脸色骤变:“突厥犯边,丝绸之路中断!朝廷下令征调商队协助军需运输!”
满座哗然。李丽迅速浏览信件,轻声道:“既是危机,也是机遇。若能接下这单,通衢天下将正式获得朝廷认可...”
“但风险太大。”林一清醒了几分,“军需运输不同于普通商货,稍有差池就是掉脑袋的罪。”
两人低声商议片刻,林一突然提高声音:“诸位,国难当头,商贾有责。通衢天下决定全力协助军需运输,有意合作者,明日来总部分派任务。朝廷不会亏待忠义之士!”
几位大商人面面相觑,最终有七八家站起来响应。李丽注意到赵家那个管事悄悄退了出去,想必是赶回去报信。
宴会草草结束。入夜后,李丽在书房整理明日要用的文书,林一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两杯醒酒汤。
“今日...我话没说完。”他将一杯递给李丽,目光灼灼。
李丽心跳加速,假装专注于文书:“什么话?”
林一靠近一步,身上淡淡的酒香混合着檀木气息:“我想说,你是我...”
“东家!”王掌柜的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赵家派人送信,说是关于军需运输的要事!”
林一咬牙接过信,快速浏览后冷笑一声:“赵元辰‘好意’提醒,军需运输凶险异常,劝我三思。实则威胁!”
李丽接过信,注意到落款处除了赵元辰的签名,还有一个奇怪的墨迹——像是无意中滴落的墨水,但形状莫名眼熟。她猛然想起,这与黑色玉佩上的符文有几分相似!
“我去会会他。”林一突然决定,“看这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现在?”李丽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太危险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林一披上外袍,临行前深深看了李丽一眼,“等我回来...有话对你说。”
李丽目送他离去,心中莫名不安。她回到卧房,从暗格中取出那块黑色玉佩,就着烛光仔细端详。玉佩上的符文在火光中似乎微微发亮,与她记忆中林一玉佩上的纹路正好左右相反,像是一对...
“啊!”李丽突然轻呼一声,手指被玉佩边缘划破,一滴血落在符文上。诡异的是,血珠竟然慢慢被吸收了!
与此同时,赵府密室内,赵元辰正与一个黑袍人低声交谈。桌上摊开着一张地图,上面标记着通衢天下的所有商路。
“时机已到。”黑袍人的声音嘶哑难听,“林家气运正盛,正是取之最佳时刻。”
赵元辰谄媚地递上一杯茶:“全赖大人神机妙算。只是那林一狡猾多端...”
“无妨。”黑袍人冷笑,“他很快就会知道,有些力量,不是凡人能抗衡的。”
密室外传来脚步声,仆人通报林一到访。黑袍人迅速隐入暗门,临走前丢下一句:“按计划行事。”
赵元辰整了整衣冠,脸上堆起假笑迎了出去。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刻,通衢天下李丽房中的黑色玉佩,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山洞里,一位昏迷多日的白发老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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