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薇抬起头，清亮的眸子直视着他，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疏离。
“萧济安，你不要以为，这只是我父亲的意思。我父亲……他确实也同意了。他说，这是王家对你的投资。你赢了，王家满门荣耀；你输了，王家也只是损失些钱财，他自有办法撇清关系。”
“但这不是我的想法。”
她再次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小巧的雕刻着凤凰图样的玉佩，那玉佩色泽温润，显然是常年贴身佩戴之物。
“这枚凤佩，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那十万两银票，是我全部的私产。那些商路信物，是我身为王家嫡女，唯一能动用的家族底牌。”
她将那枚凤佩和那些银票信物，一起推到了萧济安的面前。
“我父亲在投资，而我……在赌。”
“我赌你，能活着回来。”
萧济安看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倔强光芒，心中那根最柔软的弦，被狠狠地拨动了。
他从未想过，这个与他同床异梦的女人，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将她的一切都押在了他的身上。
“为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没有为什么。”王若薇避开了他的目光，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我只是不想……年纪轻轻就当寡妇。更不想看到别人得意的嘴脸。”
萧济安看着她言不由衷的模样，忽然笑了，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微凉的手腕，轻轻一带便将她拉入了怀中。
“啊！”王若薇一声惊呼，身体瞬间变得僵硬，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
这是他们成婚一年来，从未有过的亲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一股陌生的男性气息将她包裹，让她头晕目眩忘了反抗。
“王若薇。”萧济安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一直以为，在这座吃人的京城里，我只有自己一个人。我算计所有人，也防备着所有人，包括你。我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愿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我这个草包手上。”
他收紧了手臂将头埋在她的发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不是孤身一人在战斗。”
王若薇的身体，从僵硬慢慢变得柔软，她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真诚的话语，眼眶一热竟有些湿润。
许久，萧济安才缓缓地松开了她，但手却依旧牵着她的手。
他拿起桌上那枚小巧的凤佩，郑重地放回她的掌心。
“这个，你自己收好。”
然后他才将那些银票和信物收入怀中。
“这些，我收下了。”他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承诺道，
“王若薇，你听好。我答应你，一定会凯旋。我不仅要把这些钱加倍还给你，我还要为你挣来一副，全天下女人都羡慕的凤冠霞帔！”
“你……我才不要！”王若薇被他这番直白的话语羞得满脸通红，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便跑出了书房，只留下一句细若蚊吟的话语：
“你……你活着回来就好……”
萧济安看着她仓惶而逃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
他拿起桌上那碗早已凉透的莲子羹，一饮而尽，只觉得满心温热。
第二日，天还未亮。
萧济安便已换上一身玄色劲装，在王府门口跨上了战马。
王若薇站在台阶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夜未眠的眼中，带着些许红肿和深深的担忧。
萧济安勒住缰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没有再回头，只是对着身后的亲卫，沉声喝道：
“出发！”
一人一骑，迎着晨曦绝尘而去。
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五日之后，当萧济安的身影出现在镇北关的城楼之上时，饶是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放眼望去，关墙之外，是一片黑色的海洋。
一顶顶用兽皮搭建的帐篷，连绵不绝，一望无际。
无数面绣着狰狞狼头的黑色大旗，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
蛮族大军的营地里，烟尘滚滚，人喊马嘶，一股混杂着血腥与蛮荒气息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这是倾国来犯！是亡国之战！
“殿下！”早已等候在城楼上的主将陈武，见到萧济安，连忙上前行礼。
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焦虑，双目布满血丝。
“情况如何？”萧济安的声音沉稳而冷静。
“回殿下！”陈武的声音低沉，带着沉痛，
“情况非常不妙。北莽这次是倾巢而出，号称三十万大军！
由他们的新任大汗铁木真亲自率领。
如今这镇北关内，能够立刻投入战斗的守军，满打满算，不足三万！”
“粮草呢？”
“更糟。”陈武的声音更低了，“如今关内的粮草储备，只够……只够我们这三万将士，维持半月。”
弹尽粮绝，内无粮草，外无援兵。
萧济安沉默地扶着冰冷的城墙，目光扫过下方敌军大营。
城墙之上，守城的士兵们一个个面带菜色，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就在这时，关外传来一阵骚动。
一队蛮族骑兵，驱赶着上百名衣衫褴褛的大夏百姓，来到了关墙之下。
为首的一名蛮族百夫长，满脸横肉，他拔出腰间的弯刀，狞笑着随手一挥，一名年轻女子的头颅便冲天而起，鲜血溅了他一脸。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用生硬的汉话疯狂地叫嚣着：
“城上的南人懦夫！看清楚了！你们的皇子，不过是自寻死路的蠢猪！竟敢孤身一人，前来送死！”
说着他又一刀砍下了一名老者的手臂，在老者痛苦的哀嚎声中，他笑得更加猖狂。
“看到没有！这就是反抗我们的下场！识相的，就快快打开城门，跪地投降！
我们大汗说了，可以饶你们不死，赏你们做最低贱的奴隶！
若敢顽抗，待我三十万勇士踏平这里，定要将你们的血肉，喂作军粮！将你们的头颅，筑成京观！将你们的女人，变成草原上最卑贱的玩物！”
城楼之上，所有将士都目眦欲裂，死死地攥着手中的兵器。
“将军！让我出城吧！我跟这帮畜生拼了！”
“殿下！下令吧！我们宁可站着死，也不愿在这里看着同胞受辱！”
无数士兵红着眼睛请战。
萧济安看着下方那名嚣张的百夫长，看着那些在绝望中哭喊的同胞，抬起了右手。
“神臂弓，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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