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最后看了一眼周建军,眼神复杂,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离开了。
屋子里,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寒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煤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王铁牛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还在呼呼地喘着粗气。
“他娘的,气死我了!”
他一拳砸在炕上,震得炕桌上的搪瓷缸子嗡嗡作响。
“建军,你都认识的些什么人?那个徐卫东看着人模狗样的,这李桂香更是个毒蝎子!”
周建军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没办法,谁让我心眼多呢。”
他喝了口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王铁牛愣了一下,随即也咧嘴笑了。
“也是,你要是没点心眼,今晚就栽了。”
他凑过来,压低了声音。
“那本书……你真没?”
周建军瞥了他一眼。
“你觉得呢?”
王铁牛嘿嘿一笑,不再追问。
他知道周建军有自己的秘密,就像他自己也有一样。
在这鬼地方,谁还没点保命的本事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尖锐的哨声就划破了农场的宁静。
所有人顶着风雪,再次来到冰封的湖面上。
昨天晚上的风波,仿佛只是一场幻梦。
大家依旧要为了填饱肚子而劳作。
又是一整天的辛苦劳作,捞上来的鱼堆成了几座小山。
这些鱼不能全部分给职工,大部分都要装车,运到附近的兵团去。
这是任务。
傍晚收工,高保国果然信守承诺,早就把饭菜打好,用棉袄捂得热乎乎的。
甚至还多加了两个馒头。
吃过晚饭,周建军没有回宿舍。
他从自己的帆布袋里,摸出了一个红烧肉罐头,还有一瓶用玻璃瓶装着的高度白酒。
这是他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他裹紧大衣,顶着风雪,朝着后勤主任侯德贵的宿舍走去。
侯德贵的宿舍是单间,虽然不大,但比他们那十几个人挤一间的大通铺要强上百倍。
屋里烧着炉子,暖意融融。
“咚咚咚。”
周建军敲了敲门。
“谁啊?”
里面传来侯德贵带着一丝警惕的声音。
“侯主任,是我,周建军。”
门很快被拉开一条缝,侯德贵看到是周建军,愣了一下,随即热情地把他拉了进来。
“是建军同志啊,快进来,外面冷。”
周建军闪身进屋,顺手把门关上。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侯主任,今天这事,多亏了您主持公道。”
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
“也没啥好东西,这是我家里寄来的一点肉罐头和酒,您尝尝,暖暖身子。”
侯德贵的目光落在那个印着大大“红烧肉”字样的铁皮罐头上,眼睛顿时亮了。
在这缺油少盐的北大荒,这玩意可是稀罕货。
他的脸上笑开了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你这孩子,太客气了!”
他嘴上说着,手却很诚实地把罐头和酒瓶往自己身边挪了挪。
“你是个好同志,我心里有数。那种歪风邪气,我们做干部的,必须得刹住!”
侯德贵拍着胸脯,说得义正言辞。
他打量着周建军,越看越觉得这小伙子机灵,懂事。
“建军啊,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了,主任。”
“十九……”
侯德贵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
“我看你是个有脑子的,比那些愣头青强多了。有没有兴趣来我后勤这儿帮帮忙?先干个记账员。”
周建军心里一动。
这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
不用下地干活,还能管着物资,绝对是农场的肥差。
但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笑着摇了摇头。
“谢谢主任看得起我。”
他挠了挠头,露出一副憨厚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还年轻,啥也不懂,怕给您添乱。还是先在下面多锻炼锻炼,长长见识。”
侯德贵闻言,也点了点头。
他刚才也是一时兴起,细想一下,确实有些不妥。
周建军太年轻了,根基也浅,突然把他提上来,容易招人闲话。
“嗯,你这想法也对,年轻人多锻炼是好事。”
他看周建军的眼神,更多了几分赞许。
不贪功,不冒进,是个稳得住的。
“行了,东西我收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李桂香那边,你放心,我保证让她长个教训!”
“那就麻烦主任了。”
周建军再次道谢,然后转身离开了。
走出侯德贵的宿舍,一股冰冷的寒风迎面扑来,让他瞬间打了个激灵。
他裹紧了衣领,快步走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刚才那个机会,确实可惜。
但他心里清楚,那不是机会,而是一个坑。
侯德贵这种人,手底下不清不楚的事情肯定不少。
自己一旦成了他的人,就等于上了他的船,以后想下来就难了。
更重要的是,他周建军,不想成为侯德贵那样的人。
他回想起穿越至今的种种经历,从四合院里的算计,到这北大荒的生存法则。
他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这里,光会埋头苦干是不够的,你得会钻营,会社交,更得懂得利用规则。
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掌握权力,但那权力,必须是干干净净,握在自己手里的。
而不是依附于谁,当谁的狗。
至于李桂香的下场,他没有丝毫同情。
在这片冰天雪地里,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
侯德贵说的“脱层皮”,绝不是一句空话。
轻则天天开批斗会,写检讨,重则直接在档案里记上一笔。
那薄薄的一张纸,上面的一行字,就能决定一个人的一生。
有了这个污点,李桂香以后想回城,想找个好工作,甚至想升学,都将是痴人说梦。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周建军抬起头,看向远处黑沉沉的天空。
雪,似乎又下大了。
鹅毛般的大雪下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里,整个农场除了尖锐的哨声和出工的号子,就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
李桂香的事情,像一块被扔进深潭的石头,激起了一圈涟漪后,便迅速沉底,被厚重的冰雪和繁重的劳作所掩盖。
人们偶尔能从牛棚的方向,听到女人压抑的哭声和咒骂,但没人敢靠近。
大家都知道,那个曾经爱说爱笑的城里姑娘,这辈子算是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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