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军松开手。
林涛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像一滩烂泥,捂着肚子,不停地干呕。
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二流子,全都看傻了。
他们没想到,这个看着文质彬彬的周建军,动起手来这么狠,这么干脆。
周建军甚至没再多看地上的林涛一眼。
他走到那几个吓傻了的二流子面前。
“还有谁想要钱的?”
那几个人被他的眼神一扫,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连连后退。
“没……没有了……”
“滚。”
周建军只说了一个字。
那几个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扶起还在地上干呕的林涛,狼狈不堪地跑了。
一场闹剧,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剩下周建军和还愣在原地的赵宇。
赵宇看着地上那摊林涛吐出来的酸水,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周建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刚才那句“我来处理”,现在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周建军没再理会赵宇。,
他转身,走向打猎队集合的方向,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赵宇看着他的背影,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不是因为打架,而是因为羞耻。
他想帮忙,结果却成了最大的笑话。
卡车再次把众人拉到山脚。
这一次,车斗里安静得可怕。范坚强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像一道阴影,压在每个人心头。
装备没变,但每个人的心态都变了。
“都给我记住了!”
李佳乐站在队伍最前面,声音像淬了冰。
“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准脱离队伍超过十米!有任何发现,必须第一时间报告!谁要是再敢自作主张,就不是送回农场那么简单了!”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我会亲自打断他的腿,扔在这里喂狼!”
众人心头一凛,没人敢把这番话当玩笑。
队伍再次上山,气氛比上一次凝重百倍。
他们依旧在之前的那个山洞扎营。洞里只剩下上次燃烧过的火堆灰烬,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动物活动的痕迹。
“看来是咱们上次动静太大,把这附近的野物都吓跑了。”
杨林检查了一圈,得出结论。
中午简单吃了点干粮,队伍再次分成两队。
杨林带着周建军、赵宇等五人,朝着东边的密林走去。
“都打起精神!”
杨林压低了声音,叮嘱道。
“听我指挥,不准主动招惹黑瞎子,那玩意儿记仇。”
众人默默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枪。
走了不到半小时,周建军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
地上,有一坨还带着热气的新鲜粪便。
“梅花鹿。”
他用树枝拨开粪便,里面是没消化完的嫩叶。
杨林也凑了过来,眼睛一亮。
“看样子刚走没多久,数量还不少。”
他立刻做出决定。
“别管那些野鸡兔子了,跟上!”
众人立刻停止了对小猎物的搜索,循着痕迹,小心翼翼地追踪下去。
林子很静,只能听到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又往前走了大概一里地,周建军猛地抬起了手。
队伍瞬间停下。
前方一片林间空地上,六只毛色鲜亮的梅花鹿,正悠闲地啃食着青草。
杨林打了个手势。
众人会意,迅速散开,从三个方向悄无声息地包抄过去。
“准备!”
杨林用口型对众人说道。
“开枪!”
“砰!砰!砰!”
几乎在同一时间,六支步枪喷出了火舌。
枪声在山谷里回荡。
那六只梅花鹿甚至来不及反应,就齐刷刷地倒在了血泊里。
全部命中!
众人快步上前,熟练地给鹿放血。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快,趁热乎,扛回去!”
杨林催促道。
六只梅见喜,沉甸甸的,压在肩上,每走一步都得咬紧牙关。
等他们气喘吁吁地回到营地时,李佳乐那一队也回来了。
他们收获也不小,带回来三只狍子,还有十几只野鸡野兔。
“好家伙!你们这是把鹿窝给端了?”
李佳乐看到那六只肥硕的梅花鹿,又惊又喜。
他当机立断。
“不能等了,血腥味太重,容易把大家伙引来。”
他立刻点了四个人。
“你们几个,连夜把这些鹿和狍子都送下山!交给卡车司机,让他马上拉回农场!”
“是!”
那四人不敢耽搁,两人抬一只,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了下山的小路上。
营地里只剩下周建军、赵宇和杨林几个人,处理着那些野鸡野兔。
“这附近既然有梅花鹿,就说明生态不错。”
杨林一边给兔子剥皮,一边说道。
“我估摸着,野猪肯定也少不了。明天咱们可以在发现鹿的地方挖几个陷阱,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这个主意好。”
赵宇在一旁附和。
这时,李佳乐回来了。他听到了杨林的提议,点了点头。
“就这么办。”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
“明天,所有人一起去。人多力量大,挖得快,也能相互照应。”
上半夜,周建军主动提出守夜。
他抱着枪,靠在洞口的石头墙上,眼睛像夜枭一样,警惕地注视着洞外那片被月光映照得影影绰绰的林子。
后半夜一点多,一阵轻微的“咔嚓”声,忽然从左前方的黑暗中传来。
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周建军的心脏猛地一缩,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他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
那声音响了一下,就再没了动静。
周建军依旧保持着戒备,直到换班的时间到了,他也没有起身去查看。
李佳乐过来接替他,周建军把刚才听到的异响,低声说了一遍。
“你做得对。”
李佳乐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许。
“上次的事,怪我,忘了提醒你们。”
他看着洞外的黑暗,声音压得更低。
“黑瞎子那玩意儿,聪明得很。有时候,它会故意弄出点动静,引你出去查看。只要你一落单,就着了它的道了。”
周建军听得后背有些发凉。
他躺回洞里,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和衣而卧,把后半夜的安危,交给了同样经验丰富的李佳乐。
天刚破晓,林子里还带着夜的凉气。
打猎队的汉子们扛着铁锹和镐头,跟在李佳乐和杨林身后,朝着半山坡走去。
“就这儿吧。”
杨林用脚碾了碾地上的土,选了个坡度缓、土质松软的地方。
“地势隐蔽,野猪从上面滚下来,正好掉进去。”
李佳乐点了点头,没废话。
“挖。”
一声令下,二十多号人立刻分成了几组,轮班上阵。铁锹翻飞,泥土被一铲铲地抛向两边。
众人干得热火朝天,汗水很快浸湿了后背。
周建军挥了几下镐头,感觉手臂有些发酸。他直起腰,目光习惯性地扫向四周。
坑挖了不到一个钟头,已经初具雏形。
近两米深,四五米长,像一张张开的巨口。
杨林找了几个手巧的,开始削木棍,准备往坑底插。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在外围警戒的队员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色发白。
“队长!那边……那边有人影!”
他指着东边的林子,声音都在发抖。
李佳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里的铁锹“哐当”一声扔在地上。
“所有人,收东西!”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
“五分钟,把所有痕迹都抹掉!快!”
众人心里一惊,不敢怠慢,手脚麻利地把工具收好,又用树枝把翻开的新土扫平,盖上落叶。
“走!”
李佳乐一挥手,带头朝着那人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队伍在林间无声穿行,每个人的脚步都放得很轻。
“队长,你看!”
周建军忽然蹲下身,指着地上的一处湿泥。
一个清晰的脚印,印在那里。
不是他们穿的解放鞋,鞋底的纹路很特别。
是黄胶鞋。
“脚印很新,是往这边跑的。”
周建军顺着脚印的方向指去。
“步子迈得很大,脚后跟的印子很浅,说明他跑得非常急。”
李佳乐的眼神冷了下来。
“追!”
众人立刻加快了脚步,循着断断续续的脚印,一路追了下去。
追出大概两百多米,脚印的方向一转,指向了江边。
“队长,这边!”
周建军发现了草丛边缘最后一个清晰的脚印。
脚印旁边,几根半人高的茅草有被压倒的痕迹。
李佳乐做了个“警戒”的手势,众人立刻散开,端着枪,一步步朝着那片茂密的草丛逼近。
草丛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
李佳乐拨开身前的草,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味钻进鼻子里。
他瞳孔一缩。
草丛深处,十一个半人高的崭新木箱,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那里。
“是青霉素!”
一个队员认出了这种特制的箱子,失声叫了出来。
杨林立刻上前,撬开其中一个箱子的木板。
一排排码放整齐的小玻璃瓶,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
“妈的,真是这玩意儿!”
杨林低声骂了一句,眼神里又是震惊又是兴奋。
“箱子还是干的,上面连点露水都没有。”
李佳乐摸了摸箱子表面。
“刚放不久。”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江对岸那片茫茫的原始森林。
“这批货,是准备用船运走的。”
“队长,咱们发财了!”一个队员忍不住搓着手。
“闭嘴!”
李佳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这不是财,是能要命的玩意儿!”
他沉默了几秒,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不能原路返回!”
他做出决断。
“对方很可能就在附近盯着,咱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就是自投罗网。”
他指了指身后的高山。
“扛上东西,上山!”
“咱们顺着山路走,找到之前挖陷阱的地方,确认一下路线,再从另一边下山!”
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扛着这么重的东西翻山?
“队长,这一只箱子少说也有三十多斤……”
“有意见?”
李佳乐的眼神像刀子。
那个队员吓得一哆嗦,立刻闭上了嘴。
“没意见就动手!”
“两人一组,分着扛!谁要是敢掉链子,就自己留在这儿喂狼!”
没人再敢废话。
实木箱子,一只三十多斤,压在肩上像块石头。
十一个人,每人分了两到三箱。周建军一个人就扛了三只,压得他脊椎都发出“咯吱”的轻响。
众人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爬。
汗水很快就湿透了衣背,顺着脸颊往下淌,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没人敢停下休息,也没人敢抱怨。
所有人都知道,这趟回去,慢一步,可能就是死。
两个小时后,队伍终于翻过山头,看到了山脚下那辆熟悉的解放卡车。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感觉腿肚子都在打颤。
守在山下的人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又看到他们肩上扛着的木箱,全都愣住了。
“别愣着了!快!收拾东西上车!”
李佳乐把箱子扔上车斗,吼了一声。
众人如梦初醒,七手八脚地把营地收拾干净,跳上了卡车。
“记住!”
李佳乐抓住驾驶室的车门,死死盯着司机。
“从现在开始,油门踩到底!路上不管遇到谁,都不许停!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直接给我撞过去!”
“明白!”
司机也被这股紧张的气氛感染,重重地点了点头。
卡车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卷起漫天黄土,朝着农场的方向冲了出去。
山上。
一棵巨大的松树后,一个人影慢慢走了出来。
他看着卡车消失在路的尽头,那双隐藏在阴影里的眼睛,透出狼一般的凶光。
他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解放卡车卷着黄土,像一头咆哮的野兽冲进农场大门。
车斗里,所有人都沉默着,紧绷的神经在看到农场轮廓的那一刻,才终于松懈下来。
可当卡车在场部大院前一个急刹停稳,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咋回事?”王铁牛也看傻了眼。
十辆崭新的军用卡车,整整齐齐地停在场部大院里,像一排蓄势待发的钢铁巨兽。
近五百名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得笔直,像一排排挺拔的松树,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周建军跳下车斗,脚刚沾地,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阵仗,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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