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费用之事，两位族叔大可放心，我们都是一家人，侄儿难道还会坑害你们不成？”
程光阳笑着道：
“咱们就参考河运的行情价，每条船运输多少漕粮，每石漕粮折多少运费，全都算清楚。到时候先预付四成订金，等货物到达天津卫，朝廷清点无误之后，再结算剩下的部分，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通常来说，河运的运输价格，是要远高于海运的，因为海运时间更慢，风险也更高。
“没问题，没问题……”
程应封、程应封闻言，心中默算许久，感觉如此价格，对自己二人非常划算，当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程光阳接着道：“想要组建一支上千规模的大型船队，没有三四十万两白银，恐怕是做不到的，这笔钱，朝廷可以先垫付五成，剩下五成由两位族叔自己想办法筹集。朝廷垫付的钱，今后两位族叔可以慢慢偿还，不收你们任何利息。”
程应封、程应叙闻言，当即笑着道：“区区几十万两白银，我们两家还是拿得出来的，这笔钱我们自己出就好，不用朝廷垫付。”
明末沿海地区的海商，个个都是身家百万的富户，程应封和程应叙虽说已经金盆洗手多年，不过他们当年挣下的家业，至今还留存大半。
别说三四十万两银子了，就是三四百万两银子，两人咬咬牙，东挪西凑，也不是凑不出来。
如今程光阳要求两人组建船队，将来这支船队的所有权和经营权，默认都是他们自己的，两人当然愿意出这笔钱。
程光阳微微点头，继续道：
“将来船队组建完成，朝廷会从运河两岸招募一批船工、舵手，派往船队。两位族叔不必担心，朝廷只是想借机解决一下江淮百姓的生计问题，并不会插手船队的日常管理，也不会过问你们的账目流水，不过船队的武装力量，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届时船队出海，必然要配备水师护航，否则遇到盗寇劫掠，很容易发生不测。朝廷当然不可能让两位族叔自己组建军队，那岂不是等同于造反，所以此事只能由朝廷来安排。”
“船队组建之后，水师官兵的衣食住行，铠甲、兵器、鸟铳、火炮等军械的购置，以及对应的维护费用，朝廷可以和两位族叔对半承担，不过除此之外，你们还得额外给水师官兵提供一笔军饷，就当是雇佣他们做保镖的费用。怎么样，两位族叔有什么意见吗？”
“这……”
程应封、程应叙听了这话，顿时犹豫起来。
给水师官兵提供衣食住行，这倒还好说，基本花不了几个钱，发军饷可就难讲了。
发得太高，自己这边就赚不到利润，发得太低，非但朝廷不乐意，军队还有哗变的可能……
大明官兵是什么德性，程应封和程应叙年轻那会儿可是见识过的，比海盗好不了多少。
到时候自己整支船队，所有人的性命，全都捏在那帮丘八手里，哪是请什么保镖啊，请一群活爹还差不多。
更何况除了要发军饷，自己还得再给这帮人添置装备，维护军械，这更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怎么，两位族叔莫非是不愿意？”
眼看程应封、程应叙二人，支支吾吾，半晌不说话，程光阳皱眉道：
“不怕实话告诉两位族叔，关于此事，其实想和朝廷合作的商队大有人在，若非两位族叔与我是亲戚，我如今早就找别人合作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们要是不愿意，那就打住吧。”
程应封忙摇头道：“贤侄，非是我们不愿意，只是有些事，一定要提前讲清楚。虽说我们信任贤侄，相信贤侄不会害我们，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咱们也不能含糊。”
程应叙叹了口气道：“是啊，就说这军饷问题吧，到时候应该给多少，以什么标准来给，这些一定是要先定好的。还有就是添置装备、维护军械的费用，谁知道朝廷官员，会不会借此机会，狮子大张口？”
大明朝廷在民间的信誉非常恶劣，两百年多来，朝廷每次和商人合作，无不是朝令夕改，变着法儿地盘剥商人。
一来二去，所有跟朝廷打交道的商人，无不满怀戒备。
哪怕此刻跟自己两人谈生意的，是自己的侄儿程光阳，程应封和程应叙，仍旧无法完全放下戒心。
程光阳也知道朝廷口碑不好，咂了咂嘴，再三保证道：“两位族叔放心，此次运粮之事，事关整个国家的根基命脉，小侄自然不敢拿这个开玩笑。”
“这样吧，关于水师官兵军饷的问题，届时咱们以九边士兵的月饷为标准，朝廷承担其中的四成，两位族叔承担六成。至于军械的购置和维护费用，也按照同样的办法来。”
“除此之外，我再给两位族叔让一点利，今后每条海运商船，七成用来给朝廷载运漕粮，另外三成，随便两位族叔装载什么货物都行，只要不是违禁品，朝廷一律不过问，也不征税，这样可好？”
相比于过去那些抽骨剥髓的朝廷官员，程光阳如此安排，已经算是拿出足够的诚意了。
虽说商人天生逐利，但有时也要讲究人情世故。
程应封、程应叙二人思索片刻，不好再跟侄儿讨价还价，最终答应了程光阳的请求，双双颔首道：
“贤侄，此事既是你托付的，我们两把老骨头，就算遇到再多困难，也要帮你做成。”
“贤侄给我们几个月时间，最迟今年十一月，我们保管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定然不会叫贤侄失望。”
程光阳颔首道：“两位族叔若能完成此事，便是对朝廷有大功，届时我向皇上保举，给你们两家的长子，各授一个锦衣卫百户的资格。”
明代中后期，锦衣卫里有很多职位，已经阶官化了，也就是说，只有对应的品级待遇，没有任何实职权力。
饶是如此，民间仍旧有不少商贾富户，喜欢出大价钱，给自己或者自己的儿孙，买一个锦衣卫官身，用来增强家族在民间的地位。
不过这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必须要有足够的门路。
如今程光阳愿意保举自己两家的长子担任锦衣卫百户，程应封、程应叙自然大喜，双双合袖作揖道：
“有劳贤侄，有劳贤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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