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胜利和孙红梅两人蹬着推杆小车，到了家属区首先拜访的是郑教授和刘老师的家门。
敲开房门，开门的刘老师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见是他们，脸上立刻泛起笑意：“是胜利和红梅啊！快进屋。”
郑教室正坐在外屋的窗边的桌子前面，就着午后的阳光看着什么，这时抬头看着门口，见是他们两个，脸上也露出笑容，起身道：“哟！是红梅团长和胜利副团长，怎么，找我们来有事吗？”
他受伤的右手还有些没利索，低垂着不敢用力，用左手招呼着。
郝胜利笑着走进屋内，四处打量了一下，室内都是厂子配发的家具，连一件自己的家具都没有，他微微皱眉道：“郑爷爷，刘奶奶，你们身体怎么样，生活上还有什么困难吗？还有，你们的孩子在那里，你们知道吗？过些天厂里可能有招工名额，不过，是临时工，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们争取一下，让他们回来照顾你们身体一下。”
郑教授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敛去，化作一丝复杂的神情，有欣慰，也有不易察觉的酸楚。
刘老师更是下意识地用围裙擦了擦手，眼眶有些发热。
“快坐，快坐，孩子们。”刘老师连忙招呼他们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转身去倒水，借此平复一下情绪。
郑教授用左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也缓缓坐回原位，轻轻叹了口气：“谢谢你们俩还惦记着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厂里照顾得很周到，这新房子又干爽又亮堂，食堂的饭菜也合口，比我们之前……好太多了。身体嘛，老毛病，慢慢将养着，不碍事。”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仿佛在寻找什么，又缓缓收回，落在郝胜利和孙红梅关切的小脸上：“至于孩子们……唉，老大两口子还在西北那边，具体在哪个农场，信也通得少。老二是个姑娘，在南方插队，也好些年没见了……”
刘老师端着两杯温水过来，放在两个孩子面前，声音有些哽咽：“能知道他们都平平安安的，我们就知足了。不敢再多想……回城，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郝胜利的小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听得懂爷爷奶奶话里的无奈和深深的思念。
他挺直小小的腰板：“郑爷爷，刘奶奶，你们别灰心。我们九号信箱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现在我们儿童团这边要扩大生产单缸柴油机和单缸四不像，还要搞养殖项目，还要有人到处跑去换玉米，处处都需要人手。招谁不是招，你们考虑一下，先让那个回来，过日子，我们再想办法将他们都调回来，要一个个来，一起回来太扎眼了。”
他停了下，继续道：“一开始只能是临时工，归我们儿童团管。不过，厂里有指标就能转正，最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团聚，省的他们在下面吃苦受气。”
小丫头红梅也用力点了点头，在一旁帮腔道：“对，郑爷爷，刘奶奶，你们放心，我们儿童团发展可快了，到处都在用人，现在胜利还在为膨化机流动服务的人手发愁，你们放心吧，胜利答应的事情就能成。”
郑教授那只微颤的左手轻轻按在桌面上：“好，好孩子……爷爷……爷爷谢谢你们这份心，这份情谊，太重了……”
他顿了顿，努力让声音更清晰些，“老大叫郑卫国，媳妇叫李淑兰，上次来信是在陇西那边的建设兵团，他们那里还好。闺女叫郑远帆，在滇南插队，她那边太苦了，地址也有……”
刘老师早已泪眼婆娑，闻言连忙起身，脚步有些匆忙地走进里屋，不一会儿拿出一个小心收藏的牛皮纸信封，里面是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边角都已磨损。
“地址……地址都在这上面写着……”刘老师的声音带着哭腔：“胜利，红梅，要是……要是真能……奶奶给你们鞠躬了……”说着就要弯腰。
“刘奶奶别。”郝胜利和孙红梅吓得赶紧跳起来扶住她。
郝胜利接过那沉甸甸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郑爷爷，刘奶奶，你们放心，这事我们记心里了。明天我们就去找我爷爷他们办，你们就等好消息吧。”
郑教授深吸一口气：“好孩子……谢谢，谢谢你们。有你们这句话，爷爷这心里就比什么都暖和。”
他跟着缓声道：“不过，胜利，红梅。这事不急，你也别太为难。凡事要顺势而为，你还小，不要因为我们的事，去承担太大的压力。”
郝胜利却摇了摇头：“郑爷爷，这不是压力。让你们和家人团聚，让老师们都能安心教我们本领，这就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事之一。你们安心等我的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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