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家的柴房被改造成了临时实验室。
当然，邱莹莹不会让阿普家吃亏的。
邱莹莹用三张长木板搭成工作台，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从县城药店买来的ph试纸、酒精灯、温度计，还有她随身携带的小型研磨器。角落里，便携冰箱嗡嗡作响，里面珍藏着那朵\"雷鸣花\"的花蕊。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缝洒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邱莹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昨晚的试验数据又核对了一遍。她已经尝试了七种不同的方法提取花蕊成分，但效果都不理想。
\"再加点温度试试...\"她自言自语，用银质小刀切下一小块花蕊，放入玻璃试管中。
试管里的咖啡液原本是普通的深褐色，当花蕊碎片落入的瞬间，液体表面突然泛起一圈微弱的蓝光，紧接着\"噼啪\"一声，像静电放电般闪过一道细小的电弧。
\"什么情况？\"邱莹莹猛地后仰，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更惊人的是，试管温度计显示液体温度瞬间升高了二十度，又在几秒内回落到室温。
一股前所未有的香气弥漫开来——像是雨后的青苔混合着烤杏仁，又带着一丝电流刺激后的臭氧味。
邱莹莹手忙脚乱地记录这一现象，笔尖在纸上划出凌乱的线条。她正准备进行第二轮试验，柴房门被轻轻推开，齐墨端着两碗米线走了进来。
\"你通宵了？\"他看了眼她乌青的眼圈，将米线放在唯一干净的一小块台面上，\"有什么发现？\"
邱莹莹激动地指向试管：\"看这个！花蕊遇到咖啡液会产生放电现象，而且温度会——\"
她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来电显示是上海区号，但不是她认识的号码。
\"请问是邱莹莹女士吗？\"一个陌生的男声，\"我是《中国食品科技》的记者，想采访您关于'雷鸣茶'的研究...\"
邱莹莹警觉地皱眉：\"您从哪里听说这个的？\"
\"呃...网上都在传。\"记者语气闪烁，\"有消息称您发现了一种能改变饮品分子结构的神奇植物...\"
挂断电话，邱莹莹立刻打开手机搜索，果然在几个行业论坛上看到了相关讨论。
最热门的一条帖子标题赫然是《震惊！云南深山的\"雷电咖啡\"或将颠覆整个行业！》，发帖人Id是\"行业观察者\"。
\"应该是林森放出的消息。\"齐墨扫了一眼屏幕，语气肯定，\"专利战打不赢，就想把水搅浑。\"
邱莹莹的胃部一阵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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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没完全理解\"雷鸣花\"的特性，竞争对手就已经开始舆论造势了。正想给安迪打电话，手机又响起来——这次是阿普，语气有些急促：
\"邱小姐，快来村委会！有个上海来的老板要买'雷鸣茶'的产权！\"
村委会前的空地上已经围满了村民。
人群中央，一个穿着定制西装、皮鞋锃亮的男人正操着浓重上海口音的普通话演讲，身后站着两个助理模样的年轻人，一个捧着合同，一个拿着支票本。
\"那就是林森。\"齐墨低声道，手指不自觉地摸向相机。
林森看上去四十出头，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小而锐利。他身旁站着个愁眉苦脸的当地干部，正对着阿普的爷爷比划着什么。
\"...每棵古茶树每年补偿一万元，只要独家采集权...\"林森的声音洪亮，\"这是双赢啊老乡们！你们守着宝贝不会开发，我们公司有技术有市场...\"
齐墨正要上前，邱莹莹一把拉住他：\"等等，看阿普爷爷的反应。\"
老人静静地听完翻译，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慢慢走到林森面前，伸出粗糙的手掌。
林森脸上浮现胜利的微笑，从助理手中接过一张支票，得意地向围观的村民展示：\"看清楚了，一百万预付款！\"
老人接过支票，在阳光下仔细端详。全场鸦雀无声，连风声都仿佛静止了。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缓缓将支票撕成两半，四半，八半...
\"爷爷说，\"阿普高声翻译，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雷鸣茶'是山神的礼物，不卖。我们已经和晨曦咖啡签订了保护性开发协议。\"
林森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什么协议？谁批准的？\"
\"我批准的。\"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县文化局局长带着几个工作人员走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布朗族文化遗产保护性开发合作协议，昨天刚在省里备案。\"
齐墨惊讶地看向邱莹莹，后者微微一笑：\"安迪联系的律师团队，连夜搞定的。\"齐墨看着这个精明干练是我身影，闪闪发光。
林森的助理慌张地翻阅文件，突然脸色大变，凑到老板耳边低语几句。
林森的表情从愤怒转为震惊，最后变成一种古怪的扭曲。
\"邱莹莹！\"他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她，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你以为这样就能赢？等着瞧！\"说完推开人群大步离去，两个助理狼狈地跟在后面。
村民们爆发出一阵欢呼，阿普爷爷被团团围住，众人用布朗语说着什么，老人只是微笑着摇头。
阿普爷爷帮了这么大的忙，邱莹莹肯定不能干拿好处，签订保护协议是双赢的事情。
邱莹莹点头示意，直接回去继续实验，她有更重要的事。
回到柴房，齐墨关紧门窗，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段视频，拍摄于昨晚深夜。
画面中，林森和两个手下鬼鬼祟祟地靠近阿普家的柴房，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什么仪器。
\"红外热成像仪。\"齐墨解释，\"他们想偷看你的实验过程。\"
邱莹莹倒吸一口冷气：\"所以他们知道'雷鸣花'的特殊反应...\"
\"不止。\"齐墨调出另一段录音，是林森在车里的对话，「...那丫头片子发现的可能是新型电解质...立刻联系日本那边的实验室...」
录音戛然而止。邱莹莹突然意识到，\"雷鸣花\"的价值可能远超乎她的想象——不仅仅是风味创新，更可能是科学发现。
\"我们需要专业帮助。\"她抓起手机，\"得联系食品科学领域的专家。\"
邱莹莹直接跟安迪联系。这个情况只能是谭宗明和周老那边的关系了。
\"已经联系好了。\"半个小时后，安迪打来电话，\"浙江大学的一位教授，专攻植物活性成分。他明天就到。\"
傍晚时分，邱莹莹正在整理实验数据，手机突然响起视频通话的铃声。
接通后，屏幕上同时挤进五张熟悉的脸——欢乐颂五美难得齐聚在2202客厅。
\"邱莹莹同志！\"曲筱绡的大嗓门震得手机喇叭发颤，\"你爸现在可是网红了！'扫堂腿大叔'话题阅读量破两亿！\"
樊胜美把曲筱绡挤开一半：\"莹莹，店铺装修进度比预期快，你爸天天在那儿盯着，工人们都不敢偷懒。\"
关雎尔递过来一个平板：\"我设计了几个品牌LoGo方案，你看看喜欢哪个？都是结合了茶叶和咖啡豆元素的。\"
安迪最后出现：\"两件事。第一，林森的公司资金链有问题，他这次是孤注一掷；第二，\"她顿了顿，\"你爸的事，网上有人爆料，你最好看一下这个视频。\"
一个链接发到群里。
邱莹莹点开后，看到一段模糊的老录像：年轻时的邱爸爸穿着国家队训练服，在垫子上完成一套干净利落的拳法，最后定格在一个漂亮的收势上。
\"这是...我爸？\"邱莹莹瞪大眼睛。
视频作者在后台私信：「1985年全国武术集训队队员邱志强，您的启蒙教练赵老师病重，想见您最后一面。」
邱莹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记忆中的父亲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在工厂机床前忙碌的身影，或者蹲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背影。
那个录像中英姿飒爽的年轻人，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人。
安迪的声音柔和下来：\"我让人查了，你爸当年是国家队候选，后来因为家里老人出事主动退出了。赵老师现在肺癌晚期，住在华山医院。\"
邱莹莹的视线突然模糊了。她想起父亲总说\"年轻时练过几天武术\"的轻描淡写，想起他粗糙手掌上的老茧，想起每次她任性时父亲无奈的叹息...
\"我要尽快回去一趟。\"她突然说。
第二天，等浙大教授到来后，邱莹莹就把实验数据进行了交接。
邱莹莹也不怕数据出问题，早在昨晚，安迪代表晨曦咖啡跟浙大签订了合作协议。只待进一步研发出成果。
齐墨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拿着车钥匙：\"现在出发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去昆明的车。\"
去县城的车上，邱莹莹的手机不断震动。
五美群里，姐妹们已经行动起来——安迪联系了上海最好的肺癌专家，曲筱绡安排了接送车辆，樊胜美打包了邱妈妈最爱吃的点心，关雎尔甚至找到当年武术队的合影...
看着一条条跳出的消息，邱莹莹的心终于定下来。
她望向车窗外，茶山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而远方的城市灯火，正一盏盏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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