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嫂赵小梅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小声嘀咕：“谁的孩子谁着急，少说那风凉话！好好的安生日子不过，非要动那些歪心思往镇上跑，这下好了吧！捅破天了！” 四哥周文富虽没说话，却也默默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了母亲身前。
苏晓晓看着这一张张或指责、或恐惧、或愤怒的脸，看着这些她曾付出真心、一点点帮着拉扯起来的人，此刻却像一堵冰冷的墙，挡在她寻找儿子的路上。心，寒得如同数九寒天的冰窟窿。
她不想再听任何废话，胸中戾气翻涌，抬脚就要朝着人群踹过去！
周母吓得魂飞魄散，杀猪般尖叫起来：“文渊啊！文渊！你婆娘要杀了我啊！她要杀了你亲娘啊！”
“晓晓！”周文渊用尽全力抱住几乎失控的妻子，她的身体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像一张拉满的弓。他心如刀绞，却必须保持最后一丝理智，声音嘶哑却坚定地在她耳边说：“媳妇！我们先问清楚孩子是在哪里丢的！先找乐乐！找乐乐要紧！”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寒冰利箭射向瘫软的周母：“说！具体在镇上哪里丢的？！哪个集市？哪个摊位附近？！”
周母被他吼得一哆嗦，断断续续报了个地名。
周文渊立刻对着混乱的周家众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大哥，二哥，四哥！还请你们立刻去告诉族长，召集所有能召集的族人、青壮，沿着去镇上的路，再到镇上东市附近帮忙寻找！我周文渊，在此立誓，凡是出力者，必重金答谢！找到乐乐者，我倾家荡产，奉上百两纹银为谢！”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半抱半扶着浑身紧绷、眼神空洞的苏晓晓，决绝地转身，再次翻身上马。
在勒转马头，即将冲入黑暗的前一刻，苏晓晓缓缓回过头。她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逐一扫过院中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瑟瑟发抖的周母脸上。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是从地狱传来，带着刻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杀意：
“若我的乐乐找不回来，我让你们周家……鸡犬不留。”
那眼神，那语气，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周母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攫住了她的喉咙，她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苏晓晓，她是真的敢！也真的做得到！
“哇……”周母吓得彻底失禁，爆发出更加凄厉崩溃的嚎哭。
而周文渊已一夹马腹，骏马长嘶，载着这对心碎的父母，再次义无反顾地扎进了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身后一院的死寂、恐慌，与那句如同诅咒般回荡在每个人心头的誓言。
周文渊那句“重金答谢”和苏晓晓“鸡犬不留”的冰冷誓言，像两道惊雷，劈醒了混乱中的周家人。
二哥周文贵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铁青，二话不说，扭头就冲出了院门，朝着族长家的方向狂奔而去，脚步声在寂静的村落里显得格外急促。
四哥周文富也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就对旁边吓呆了的几个本家年轻后生喊：“还愣着干什么！敲锣！把能叫上的爷们儿都叫上，带上火把、棍棒，立刻去镇上！快！” 他自己也抄起墙角的铜锣，哐哐哐地敲了起来，嘶哑的喊声伴随着锣声传遍夜空：“老周家的都听着！文渊家的孩子丢了！能动的爷们儿都到村口集合！去镇上找孩子！”
院子里，四嫂赵小梅看着瘫坐在地上，尿湿了裤子还在不住嚎哭、仿佛天塌下来的婆婆，一股邪火混着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她再也没了往日的顾忌，尖声骂道：“别嚎了！现在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我告诉你，要是真找不到乐乐，以六弟妹那说一不二的性子，咱们这一大家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她儿子陪葬！到时候你有的是工夫去阎王殿里哭！”
另一边，大嫂小心翼翼地扶着咳血的大哥周文广坐下，用袖子给他擦拭嘴角的血迹，自己的眼泪也扑簌簌地往下掉，又是心疼又是后怕：“这六弟妹……真是下了死手啊……一点往日的情面都不讲，文广这伤……” 她看着丈夫苍白的脸，心里对苏晓晓生出了一丝怨怼。
二嫂李翠莲正麻利地扯了块干净布条给大哥临时固定伤处，听到大嫂的话，猛地抬起头，眼圈也是红的，语气却带着一种罕见的清醒和尖锐：“讲什么情面？大嫂，你摸着良心说，我们和她苏晓晓之间，有什么深厚情面可讲？自打他们夫妻回来，是她，手把手教我们做营生，是她，带着我们一文钱一文钱地攒下这青砖瓦房！我们给了她什么？除了最开始那点挤出来的吃喝，我们还给过什么？是娘一次次偏心算计，还是我们这点微末的帮衬？”
她越说越激动，转头看向魂不守舍的周母，痛心疾首：“娘！你真是老糊涂了！你怎么就敢去惹她？你怎么就敢把主意打到她心尖尖的儿子头上？！她苏晓晓是什么人？那是徒手能捏碎砖头、敢跟土匪抡斧头的活阎王！你是想死想疯了吗？！你要死，也别拖着我们全家给你垫背啊！”
大哥周文广忍着胸口的剧痛，喘着粗气，声音虚弱却带着一家之主的沉重：“都……都别吵了……我看这次，六弟妹是真起了杀心了……等找到孩子，让文渊……多劝劝吧……到底是亲娘……”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女性都心头一寒的话：“要是……要是乐乐真有个三长两短……就让六弟尽快……让她再生一个，孩子嘛，有了新的，旧的伤痛……慢慢也就淡了……”
“放你娘的屁！” 四嫂赵小梅第一个炸了，她此刻也顾不得长幼尊卑了，“大哥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那是乐乐！是六弟妹的命！是你换个新的就能顶替的吗？！你以为是你家下猪崽呢，死一个再补一窝？！”
她不再理会脸色难看的大哥，转而对着还有些发懵的大嫂二嫂吼道：“都别杵着了！说那些没用的屁话能找回孩子吗？！大嫂二嫂，赶紧过来帮忙！灶房还有多少白面、杂合面？全都拿出来！烧水，和面，蒸窝头！做馒头！村里这么多人去帮忙找人，深更半夜的，吃喝咱们得管上吧！难道让人家饿着肚子给咱们家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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