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的靠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却又奇异地缓慢,仿佛电影里的升格镜头,每一帧都清晰地烙印在程晓阳因震惊而空白的大脑里。
他能看到陆临低垂的眼睫,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能感受到那捧住自己脸颊的手,指腹带着细微的薄茧,温度透过皮肤,一路烧灼到心底。温热的呼吸交织,空气中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紧张与期待的张力。
程晓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然后又猛地松开,狂跳得失去了章法。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等待着那个预料之中的触碰。
然而,预想中的亲吻并没有落下。
陆临在距离他的唇瓣仅有毫厘之遥时,停住了。
他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捧住程晓阳脸颊的拇指,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摩挲着他颧骨处细腻的皮肤,带着一种克制而隐忍的力道。
程晓阳困惑地、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
映入眼帘的,是陆临近在咫尺的、紧绷的下颌线条,以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那里面翻涌着太过复杂的情绪——有隐忍,有挣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确定?
他在犹豫什么?
程晓阳混沌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是因为自己吗?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还是……学长其实并没有那么想亲他?
这个猜测让程晓阳心里猛地一沉,一股说不清的失落和委屈涌了上来,冲淡了之前的紧张和期待。
就在这凝滞的、仿佛连空气都停止流动的瞬间——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械响动从脚下传来。
摩天轮结束了在顶点的短暂停留,重新开始缓缓下行。
这一声轻响,如同按下了某个开关。
陆临眼底翻涌的情绪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与深邃。他缓缓直起身,松开了捧着程晓阳脸颊的手,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失控与靠近从未发生。
失去了那支撑的力道,程晓阳腿一软,差点从座位上滑下去,幸好及时用手撑住了座椅。他抬起头,看着已经坐回对面、神色如常望向窗外的陆临,心里空落落的,像是骤然从云端跌落。
刚才……算什么?
轿厢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和凝滞。之前的旖旎和紧张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
程晓阳低下头,手指用力绞着衣角,心里乱成一团麻。他想问,又不敢问。学长刚才明明是想亲他的,为什么又停下了?是他哪里做得不对吗?还是……学长后悔了?
各种猜测像泡泡一样冒出来,又一个个破灭,留下酸涩的痕迹。
他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陆临。
陆临侧着脸,望着窗外逐渐拉近的地面景物,侧脸线条在渐暗的天光下显得有些冷硬,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程晓阳敏锐地察觉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蜷缩着,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程晓阳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最终也只是讷讷地、没话找话地挤出一句:“……下面……人好像更多了……”
“嗯。”陆临应了一声,没有回头。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程晓阳心里更难过了。他觉得自己搞砸了。也许他刚才不应该闭眼?或者他应该主动一点?阿飘不是说,像学长这种性格,如果他不主动,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进展吗?
可是……主动?怎么主动?他现在连看都不敢多看陆临一眼。
摩天轮缓缓下降,离地面越来越近。乐园的喧嚣再次变得清晰可闻,仿佛将他们从那个与世隔绝的顶点,重新拉回了纷扰的现实。
当轿厢终于平稳地停靠在出口平台,工作人员从外面打开门时,程晓阳几乎是逃也似的率先冲了出去。外面嘈杂的人声和微凉的晚风让他稍微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
陆临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神色依旧平淡,仿佛刚才在摩天轮上的一切都只是程晓阳一个人的幻觉。
白无常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嘴里叼着新买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神在他们之间逡巡,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哟,从最高点下来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看到特别的风景?”
程晓阳脸颊一热,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陆临则直接无视了她的问题,看了一眼时间,淡淡道:“差不多了,回去。”
“哎?这就要走啦?还有好几个项目没玩呢!”白无常故意嚷嚷。
“你自行处理。”陆临丢下这句话,便径直朝着乐园出口的方向走去。
程晓阳连忙跟上,低着头,像只做错了事的小鹌鹑。
白无常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气氛明显不对劲的背影,摇了摇头,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嘀咕:“两个别扭的家伙……看来还得再加把火啊……”
回程的车里,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闷。
程晓阳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心里却是一片迷茫和沮丧。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瞟向开车的陆临。
陆临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侧脸在明明灭灭的路灯映照下,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紧抿的薄唇透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冷硬。
他是不是……生气了?
因为自己刚才在摩天轮上的反应?
程晓阳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心里更加忐忑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想要打破这令人难受的沉默。
“学长……”他小声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陆临应了一声,没有转头。
“刚才……在摩天轮上……”程晓阳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发烫,“你……你是不是……想……”
他想问“你是不是想亲我”,但那几个字在嘴边滚了又滚,就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陆临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查地紧了一下,等待着他的下文。
程晓阳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最终却颓然地垮下肩膀,换了一句:“……没什么。”
他怂了。
他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或者更糟,听到陆临用那种冷淡的语气说“你想多了”。
车厢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和程晓阳那颗在希望与失落之间反复横跳、最终沉入谷底的心跳声。
他想,也许阿飘说得对,像学长这样的人,如果他不主动,他们可能真的会一直卡在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
可是,主动……真的好难。
他偷偷看着陆临冷峻的侧影,心里充满了无力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为什么……不能是他主动呢?
而陆临,目视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路面,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与黯然。
有些话,终究是未能说出口。
有些距离,也并非一蹴而就能跨越。
夜色渐深,车子载着各怀心事的两人,驶向公寓的方向。而那摩天轮顶点未完成的靠近,如同一个悬而未决的谜题,沉甸甸地压在了程晓阳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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