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而让黑衣人心中更加忐忑,如同等待宣判。
好在,王玄并未立刻拒绝或是流露出不悦。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杯底与石桌接触发出清脆的微响。
在这寂静的院落中格外清晰。
他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在黑衣人身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探究:
“你家主上?邀我一见?”
王玄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威压。
“若我未曾记错,本统领似乎与你口中那位‘主上’素未谋面。何故突然相邀?”
黑衣人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姿态放得更低,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回大人话,您与我家主上……应当是见过面的。只是当时情形或许特殊,大人未能留意。”
“哦?”
王玄眉梢微挑,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与兴趣。
见过面?
自己竟然毫无印象?
这倒是有趣了。
他心念电转,迅速回溯过往,有两种可能。
其一,对方修为极高,远超自己当时境界,有意隐藏之下,自己自然无法察觉。
其二,便是初次见面时,自己实力尚微,眼界未开,即便对方站在面前,也未必能看出深浅。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意味着这位“主上”绝非寻常人物。
思绪流转间,王玄依旧稳坐石凳,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面。
并未立刻回应黑衣人的邀请。
反而提出了条件,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
“既然想邀我一见,总该拿出点诚意。
首先,藏头露尾非待客之道,把你的真容露出来。其次,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黑衣人听后脸上的苦笑更深了几分。
他犹豫了一下,谨慎地回道:
“王大人恕罪,关于我们的身份……待您见了主上,一切自然明了。属下实在不敢僭越。不过,在下的面容,倒是可以示于大人。”
说罢,他不再犹豫,抬手缓缓摘下了那一直遮掩容貌的黑色面罩。
面罩之下,是一张约莫三十四五岁的男子面孔。
肤色偏深,显然是常年风吹日晒所致。
五官轮廓分明,眉眼间带着一股历经风霜的坚毅与沉稳。
但看向王玄时,眼神中却充满了敬畏。
左边眉骨处有一道浅浅的旧疤,并不狰狞,反而增添了几分硬朗之气。
“在下名唤‘小九’,见过王大人。”
他再次抱拳,态度恭敬。
王玄目光如电,在那张脸上停留片刻,将其特征记于心中。
随即淡淡颔首,不再过多关注。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行,那就见上一面。”
他语气平淡。
“带路吧。”
见王玄终于应允,黑衣人也就是小九。
脸上瞬间浮现出如释重负的欣喜,连忙侧身引路。
“是!大人请随我来。”
............
在小九的引领下,王玄穿过几条逐渐清冷的街巷。
最终来到了青山府城靠近外围城墙的一处区域。
这里不似城中心那般繁华喧嚣,行人稀疏,房屋也显得较为低矮陈旧。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与世无争的静谧感。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小酒馆上。
酒馆的门面并不起眼,幌子有些褪色。
上面写着一个古朴的“闲”字,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看上去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年头的路边小店。
“王统领,我家主上就在里面等候您大驾。”
小九停下脚步,侧身恭敬地示意,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王玄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只是目光在那酒馆招牌上停留了一瞬。
随即不再犹豫,迈开沉稳的步伐,朝着那扇半掩的木门走去。
他刚踏入酒馆门槛,一名作店小二打扮,肩上搭着白毛巾的青年便立刻迎了上来。
这小二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动作麻利。
但那双看似含笑的眼睛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审视与探究。
目光如同细密的梳子,飞快地从王玄身上扫过。
“王统领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店小二语气显得十分尊重,微微躬身。
“主上已在里面恭候多时,特意吩咐小的在此迎候,您里面请。”
然而,这份恭敬似乎流于表面。
并未真正抵达眼底,那时不时打量王玄的眼神。
更是带着一种隐晦的,近乎掂量斤两的意味。
跟在王玄身后的小九见状,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他深知店小二的脾性。
喜欢仗着主上的威势和自身的些许本事,对来客进行一番不动声色的试探。
可眼前这位王统领,岂是能随意试探之人。
王玄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落在这名店小二身上。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极其轻微地抿了一下。
下一刹那——
一股磅礴如山、凛冽如冰的恐怖气势,毫无征兆地自王玄体内轰然爆发!
这股气势凝练如实质,并非无差别地扩散。
而是精准无比,如同无形巨山般,轰然压在了那店小二的身上!
“砰!”
店小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与痛苦!
他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沉重力量猛地作用在全身每一寸骨骼、每一块肌肉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变成了凝固的钢铁,将他死死禁锢在原地。
双膝不受控制地一软,伴随着一声闷响,竟是硬生生被这股气势压得跪倒在了坚硬的石板地面上。
豆大的冷汗瞬间从他额头、鬓角渗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全身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仿佛随时会碎裂。
“再有下次,”
王玄的声音平淡地响起,不高,却字字如同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清晰地钻入店小二和小九的耳中。
“不管你身后站着的主上是谁,都保不住你的性命。”
说完,他甚至没再多看那跪地颤抖的店小二一眼。
身形一转,便朝着酒馆内部灯光略显昏暗的区域信步走去。
衣袂拂动间,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直到王玄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内部的帘幔之后。
那如同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威压才骤然消散。
“呼……嗬……嗬……”
店小二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浸透。
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与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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