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幽暗阴冷的地宫,重新呼吸到地面之上略带清冽的空气,感受着透过眼皮的、不算强烈却真实存在的天光,所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地宫入口处,早已接到信号、焦急等待了不知多久的大批禁军和工部官员,哗啦一下围了上来。
看到陛下龙袍破损、沾满灰尘,周墨宣老大人官袍后面疑似沾了不可名状之物、走路姿势别扭,乐瑶姑娘脸色苍白如纸、耳朵还残留着血痕,福顺大总管拂尘没了、官帽歪斜,摩诃耶法师那部着名的胡子卷曲焦黑…
还有后面跟着的侍卫们,个个带伤,灰头土脸,如同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一般…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您没事吧?!”
“周大人!您这是…”
“快!传太医!”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赵衍摆了摆手,止住了众人的骚动,脸上虽然疲惫,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帝王的沉稳:“朕无碍。地宫之危已解,详情报容后再议。先回宫。”
言简意赅,定下了基调。
立刻有内侍抬来了御辇。
赵衍却没有立刻上去,而是回头对工部负责的官员吩咐道:“地宫之内,定脉仪核心受损,需小心拆卸部分关键部件,运回宫中详细检修。动作务必轻缓,不可惊扰,更不可损毁分毫。所有部件,以软绸包裹,单独存放,严加看管。”
“臣遵旨!”工部官员虽然满心好奇和震撼(定脉仪?!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但看着陛下和各位大佬的惨状,也不敢多问,连忙指挥带来的能工巧匠和力夫,带着特制的软垫、绸布和工具箱,小心翼翼地鱼贯进入地宫。
没过多久,第一批被拆卸下来的部件就被小心翼翼地抬了出来。
那是一些造型古朴奇特、非金非玉、表面刻满复杂音纹的青铜构件,大小不一,有的如脸盆,有的如磨盘,虽然此刻黯淡无光,寂静无声,但依旧能感受到其材质的不凡和蕴含的某种沉重历史感。
力夫们按照吩咐,用厚厚的明黄色软绸将这些部件仔细包裹、垫好,然后轻轻放入一辆早已准备好的、铺满了柔软干草的平板马车上。
一辆车很快就不够用了,又调来了第二辆,第三辆…
看着那一车车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如同运送易碎珍宝的“静音”祖宗,周墨宣忍不住又心疼又后怕地捋了捋自己乱糟糟的胡子(幸好胡子还在),低声对旁边的赵衍道:“陛下,这些都是国之重器,牵一发动全身,此番受损,修复起来恐怕耗时耗力…”
赵衍目光扫过那些部件,眼神深邃:“再难,也要修。此事关乎国本,不容有失。”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尤其是核心部分,朕总觉得…似乎还有些许异样,回宫后,爱卿需带领音律院细细探查,万不可留下任何隐患。”
“老臣明白。”周墨宣面色凝重地点头,那丝诡异的“余韵”如同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队伍终于开始缓缓向京城方向行进。
赵衍坐上了御辇,闭目养神,但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偶尔无意识敲击扶手指节,显示他内心并不平静,显然还在回味(或者说被迫回味)地宫中的种种“精彩”瞬间。
周墨宣、乐瑶、摩诃耶等人也各自上了马车。
江屿白则没这个待遇了,他官阶最低,只能和侍卫们一起骑马,怀里还小心翼翼地揣着那个用明黄绸带捆着的、无比烫手的“板砖礼物”,一路惴惴不安,总觉得陛下随时会回头看他一眼。
车队驶出皇陵范围,逐渐靠近官道,也开始零星遇到一些百姓。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早就飞遍了京城周边。
百姓们远远看到皇家仪仗,尤其是那几辆盖着厚布、拉着“神秘物品”的平板马车,顿时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脸上充满了好奇和敬畏。
“听说了吗?陛下亲自带人去皇陵平乱了!”
“说是皇陵里半夜闹鬼音!吓人得很!”
“看!那车上盖得严严实实的,定是捉到的鬼怪邪祟!”
“哎呦喂,好几车呢!这得是多少妖怪啊?”
“陛下真龙天子,洪福齐天!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议论声隐约随风传来。
骑在马上的福顺听得嘴角微微抽搐,小声对御辇里的赵衍嘀咕:“陛下,百姓们都在夸您呢…说您捉了一车妖怪…”
赵衍闭着眼,哼都没哼一声,只有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妖怪?倒是有个爱蹦迪的老祖宗…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再次闪过那鬼畜画面里自己扭曲的脸,还有那魔性的“哈哈哈”。
御辇的帘子被他无意识地攥紧,捏出了一道褶皱。
江屿白也听到了议论,下意识地捂紧了怀里的“板砖”,心里吐槽:妖怪没有,社死证据倒是有一块,还是御赐的…
车队一路前行,气氛沉闷中透着诡异。
然而,就在即将进入京城城门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一辆运送“静音”祖宗的马车,因为一个轮子压到了路上的一块小石头,轻轻颠簸了一下。
车上一个被软绸包裹得最严实、体积也最大的核心部件(据周墨宣说是能量转换的关键枢纽),内部似乎有什么极其精密的结构因为这一颠簸,发生了轻微的错位。
嗡……
一声极其低沉、微弱、却异常悠长的嗡鸣声,突然从那部件内部传了出来!
声音不大,仿佛古寺钟磬余韵,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人心的韵律。
这声音持续了大约两三息的时间,然后就再次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就在这短暂的两三息里——
拉车的那匹骏马,原本因为靠近京城有些焦躁地打着响鼻,听到这声音后,居然瞬间安静了下来,耳朵顺从地垂下,步伐变得异常平稳。
马车周围护卫的侍卫们,原本紧绷的神经和疲惫的身体,也莫名地感到一阵放松,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甚至连路边几个原本在哭闹的孩童,都奇迹般地停止了哭泣,眨巴着泪眼,好奇地看向马车。
“嗯?”周墨宣猛地从假寐中惊醒,掀开车帘,惊讶地看向那辆发出声响的马车,“这韵律…好奇特…并非记载中的任何一种…但却有安神定魄之效?”
乐瑶也探出头,侧耳倾听,却只听到余音袅袅,美目中闪过一抹惊奇。
赵衍也睁开了眼,目光落在那重新恢复寂静的马车上,若有所思。
只有江屿白,在听到那声嗡鸣的瞬间,浑身汗毛差点倒竖起来!
因为这声音的调调…
怎么那么像他手机以前抽风时,偶尔死机前会发出的、那种试图自我修复失败的、带着点委屈和摆烂意味的提示音?!
虽然变得更加低沉、悠长、甚至有点…神圣?
但骨子里那股子“没电了躺平了爱咋咋地”的微妙感觉…
错不了!
就是那个味儿!
他猛地看向怀里那块被绸带捆着的板砖,又看看那辆马车,一个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
手机最后喷出去的那些“电子垃圾”…难道不仅留下了“余韵”…
甚至还他妈的…
“感染”了这定脉仪的核心部件?!
把那种抽风摆烂的“精神”,给烙印进这上古重器的“dNA”里了?!
所以这声嗡鸣,不是什么安神定魄…
而是…
一个“静音”祖宗被打扰了休眠,发出的、不耐烦的…
“咕哝”?
江屿白感觉自己的下巴快要掉到马鞍上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未来工部和音律院的大佬们,围着这个“静音”祖宗绞尽脑汁修复时,它偶尔发出的不是庄严肃穆的天地元音,而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带着摆烂和社死气息的…
电子合成音效?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车队缓缓驶入京城大门,消失在巍峨的城墙阴影之下。
只留下江屿白在原地,风中凌乱,怀里的板砖仿佛变得更加沉重和…
烫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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