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忠下葬后的第五天清晨,林彻是被窗外的鸟鸣惊醒的。以往这个时辰,老宅的院子里早该有动静了——林忠会亲自提着热水过来,轻轻放在外间的桌上,再隔着门喊一声“小少爷,该起了”;若是他熬夜处理公文,桌上还会摆着温好的粥和小菜,是林忠按着他的口味熬煮的。
可今天,院子里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榕树叶子的沙沙声。
林彻坐起身,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林忠走了,那个陪他从少年到中年、把他的饮食起居照料得无微不至的人,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院子里了。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外间,桌上空空如也,只有积着薄薄一层灰的茶杯,还是林忠生前常用的那只。
“忠伯……”他轻声喊了一句,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眼眶瞬间发热,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他是沧溟岛的岛主,不能沉溺在悲伤里,岛上还有六七十万百姓等着他,四五规划的各项工程也容不得耽误。
简单洗漱后,佣人端来早餐,是一碗白粥和几碟咸菜。粥熬得有些糊,咸菜也偏咸,远不如林忠做的合口。林彻勉强喝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佣人站在一旁,局促地说:“岛主,要是不合口,我再去重做……”
“不用了。”林彻摆了摆手,语气里没什么波澜,心里却空落落的。以前若是饭菜不合口,林忠总会笑着说“是老奴大意了”,转身就去厨房重新准备,顺带还会念叨他“吃饭要按时,别总想着公务”。可现在,再也没人会这样念叨他了。
他走到书房,办公桌上堆着厚厚的文件:电子元件厂二期工程的设备采购清单、四大镇区军港的建设规划、从毛熊引进钢材的贸易合同……都是四五规划的核心事务,每一件都亟待他审批。可他坐下看了没两行,目光就落在了桌角那张小小的照片上——是去年他和林忠在榕树旁的合影,林忠拄着拐杖,笑容温和地看着他,他则穿着工装,手里还拿着港口建设的图纸。
思绪一下子飘回了从前。他刚穿越过来时,原主因意外落水体弱,是林忠每天守在床边,煎药喂饭,手把手教他认岛上的老部下,跟他讲爷爷在世时的规矩和岛务的基本情况;他第一次主持岛务会议,紧张得语无伦次,是林忠在一旁默默帮他补充,用眼神给了他底气;有一次他因为沧澜矿提炼失败烦躁不已,半夜在院子里踱步,是林忠端着热茶过来,陪他坐了大半宿,只说“小少爷别急,凡事慢慢来,老奴陪着你”。
十八年,五千多个日夜,林忠早已不是简单的管家,是他在这个时代最亲的人,是他的依靠。可现在,这根依靠的柱子倒了。
“岛主,赵队长和周先生来了,说有要事汇报。”门外传来佣人的声音。
林彻收起照片,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神色:“让他们进来。”
赵诚和周明轩走进书房,手里拿着文件夹,却没立刻开口。他们看着林彻眼底的红血丝和憔悴的神情,心里都清楚他还没从林忠去世的悲伤里走出来。赵诚犹豫了片刻,先开口道:“岛主,电子元件厂的设备已经从毛熊运抵港口了,要不要安排明天去验收?还有,南坡镇的军港地基已经打好了,您看什么时候过去视察?”
周明轩也补充道:“另外,华夏那边传来消息,说我们订购的三架直升机已经出发了,预计三天后到岛,需要提前安排空港那边做好接装准备。”
林彻拿起文件,翻了几页,却觉得字迹有些模糊。他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沙哑:“验收的事,赵诚你先带着工业局的人去,仔细核对设备型号和数量,有问题及时跟我汇报。军港建设我明天过去看看,直升机接装让空港负责人直接对接,后续把情况报给我就行。”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赵诚和周明轩对视一眼,都看出了他的状态不对。周明轩放下文件夹,轻声说:“岛主,您要是累了,就先歇两天。岛上的事务我们能暂时顶着,四五规划的项目都上了正轨,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是啊岛主,”赵诚也附和道,“林伯要是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您这样熬坏了身子。您要是不想待在老宅,不如多出去走走,看看各个工程的进度,也能散散心。”
林彻沉默了。他知道两人说得对,一直闷在老宅里,只会让悲伤和心事越积越重。而且,出去视察工作,既能了解项目进展,也能让自己稍微分心,不至于总沉浸在失去林忠的痛苦里。
“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合上文件,“明天一早就去南坡镇,先看军港,再去看看那边的民生工程。你们先下去准备吧,把军港的图纸和进度报表给我留下。”
两人应了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特意关上了书房的门,给了他独处的空间。
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林彻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风带着海水的湿气吹了进来,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望着远处的工业区,烟囱里冒着淡淡的白烟,运输卡车往来穿梭,一派繁忙景象——那是他和林忠,还有全岛百姓一起奋斗的成果。
林忠临终前的嘱托又在耳边响起:“成家……成个安稳的家……守住林家的根基……”他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林忠最后攥着他手腕的温度。他知道,悲伤解决不了问题,唯有守住沧溟岛,完成林忠的遗愿,才是对他最好的告慰。
只是,心里的失落和空寂太难驱散。空荡的老宅、不合口的饭菜、无人念叨的清晨……每一处细节都在提醒他,那个最亲近的人已经不在了。
夕阳西下时,林彻独自走到院子里的榕树下,坐在林忠生前常坐的竹椅上。椅子还是温的,像是刚有人坐过。他抬头望着枝叶繁茂的榕树,想起小时候林忠在这里给她讲故事,讲爷爷当年在海上的经历,讲岛上百姓的趣事。
“忠伯,明天我去南坡镇看看军港。”他轻声说着,像是在跟林忠汇报,“您放心,岛上的事我会办好,您的话,我也记在心里了。只是……我现在还需要点时间。”
晚风拂过,榕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林忠的回应。林彻靠在竹椅上,闭上眼,任由疲惫和悲伤蔓延开来。他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他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岛主,要扛起所有责任。但此刻,他只想在这棵榕树下,再缅怀一会儿那个陪了他一辈子的老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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