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木镇”的轮廓在昏黄的天光下显得破败而凄凉。如同末日之后无数被遗弃的城镇一样,它静默地匍匐在大地之上,仿佛一个巨大而沉默的墓碑,诉说着旧时代的繁华与如今的死寂。
大部分建筑物都已坍塌,只剩下残垣断壁,被各种顽强的、发生了畸变的藤蔓和苔藓所覆盖。几条干涸的、布满裂缝的街道如同死亡的血管,贯穿其间。空气中弥漫着尘土、霉菌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变异生物的腥臊气味。
夜莺如同融入环境的阴影,率先潜入镇内进行侦查。她的身影在断壁残垣间几个闪烁,便消失不见。片刻后,她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冷静而清晰:
“镇内未发现大规模生命反应,只有少量低阶辐射鼠和变异昆虫活动。未发现天命会或大规模掠夺者活动的近期痕迹。镇子东侧有一片相对完好的仓库区,可能存有旧时代物资。中心广场附近有一座钟楼,是制高点。建议以仓库区为临时据点。”
“收到。按计划行动,仓库区汇合。”林薇回应道,同时示意青囊和塞缪尔跟上。
四人小心翼翼地进入镇子。踩在碎石和瓦砾上发出的细微声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偶尔有受惊的辐射鼠从角落里窜出,发出“吱吱”的尖叫,迅速消失在阴影中。
青囊一边走,一边运转“生命共鸣”,感知着周围的环境。他不仅能察觉到那些微弱变异生物的活动,还能模糊地“听”到这片土地残留的“声音”——那是一种混合了绝望、痛苦以及最后时刻疯狂的低语,是无数生命在此消逝后留下的精神回响,经年不散。这让他心情有些沉重。
塞缪尔则默默释放着柔和的圣光,光芒如同水波般拂过经过的街道,驱散着空气中弥漫的负面能量和细微的污染,试图为这片死地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净化”。
林薇走在队伍中间,大部分心神依旧沉浸在体内,维持着那个刚刚成型的、极其微小的混沌能量漩涡的运转。这个漩涡就像一个精密而脆弱的仪器,需要她时刻用意志去调整、平衡,稍有不慎就可能失控。但维持它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对力量的锤炼和掌控。她能感觉到,自己对那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的“理解”,正在一丝丝地加深。
他们很快抵达了镇子东侧的仓库区。这里由几座相对坚固的、用钢筋混凝土建造的大型库房组成,虽然外墙也布满了裂痕和污渍,但结构大体完好。夜莺已经清理掉了盘踞在其中一个库房内的几只辐射鬣狗,并在门口做了警戒标记。
推开锈迹斑斑、发出刺耳摩擦声的金属大门,一股混合着铁锈、尘土和陈年机油的气味扑面而来。库房内部空间很大,显得空荡荡的,只有一些倒塌的货架和散落在地上的、早已腐烂的木质包装箱。角落里堆积着一些看不清原貌的金属废料。
“分头搜索,注意安全,寻找任何可能有用的物资,尤其是食物、药品、能源和地图。”林薇下达指令,“一小时后在此汇合。”
四人立刻分散开来。
夜莺如同灵猫般跃上高处残存的钢梁,从上方俯瞰整个仓库,同时警惕着入口处的动静。
青囊则专注于感知那些货架和角落,他的“生命共鸣”对于寻找尚未完全腐败的有机物(比如密封良好的罐头)或者蕴含特殊能量的物品(比如未失效的电池)有一定优势。
塞缪尔则利用圣光,仔细检查那些金属箱和容器,圣光可以一定程度上探测内部是否含有黑暗能量或者有害物质。
林薇则走向仓库最深处,那里堆放着一些大型的、覆盖着厚重油布的设备。她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继续尝试掌控力量,同时也看看这些旧时代的工业设备中,是否还有能利用的零件或者能源核心。
她掀开一块沾满油污的帆布,下面是一台早已停止运转的大型柴油发电机,旁边还散落着一些维修工具和几个密封的油桶。她检查了一下油桶,大部分已经空了,只有一个似乎还有些残留。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发电机控制面板旁边,一个半嵌入墙体、布满了灰尘的金属盒子吸引了。那盒子样式古老,上面还有一个手动摇柄。
是旧时代的……手动发电机?或者某种通讯设备的备用电源?
她心中一动,伸出手,轻轻拂去盒子上的灰尘。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时,她体内那缓慢旋转的混沌能量漩涡,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一种极其微弱、但异常熟悉的……属于旧时代文明造物的“秩序”感,顺着指尖传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体内的力量,代表着毁灭、新生与凋零,是近乎规则层面的混沌。而眼前这个人类工业文明的产物,则代表着秩序、逻辑与创造。两者本质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对立。
但此刻,这种对立的“秩序”感,却让她那躁动不安的混沌能量漩涡,意外地……平静了一丝?仿佛混沌也需要一个参照物,才能更好地定义自身?
她若有所思,尝试着分出一丝极其细微的、融合了微弱生命能量的精神力,探入那个金属盒子内部。
盒子内部的结构很简单,主要是线圈、磁铁和一些基础的电子元件。大部分已经老化锈蚀,失去了功能。但在核心处,有一块巴掌大小、包裹在绝缘材料中的晶体,似乎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能量反应。
是某种能量缓冲晶体?还是……
就在她的精神力接触到那块晶体的瞬间!
异变发生了!
那块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晶体,仿佛被她的精神力(尤其是其中蕴含的那一丝与这个世界底层规则相连的混沌气息)所激活,猛地亮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白光!
紧接着,一段极其模糊、充满了大量杂音和缺失片段的音频信息,如同跨越了漫长时空的幽灵信号,断断续续地、直接回响在了林薇的脑海深处!
“……滋滋……这里是……溪木镇……紧急……广播……请求……救援……”
“……怪物……黑色的……影子……它们……不怕子弹……”
“……圣光……塞缪尔牧师……带领我们……抵抗……”
“……教堂……最后的……避难所……”
“……它们……进来了……啊——!!!”
音频到此戛然而止,最后只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和某种……仿佛无数人同时低语亵渎之音的背景噪音。
林薇猛地收回精神力,那块晶体也随之彻底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化为了真正的死物。
她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这段残存的广播信息……提到了溪木镇,提到了黑色的影子(亵渎之影?),提到了……塞缪尔牧师?还有教堂避难所?
她立刻通过通讯器联系其他人:“所有人,立刻到我这里集合。有发现。”
很快,夜莺、青囊和塞缪尔都赶了过来。林薇将刚才听到的广播内容复述了一遍。
当听到“塞缪尔牧师”和“教堂避难所”时,塞缪尔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和极度悲伤的神色。
“溪木镇……是希望之光基地下属的一个小型前哨和物资中转站……这里的驻守牧师……是我的学生……亚伯拉罕……”塞缪尔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独眼中充满了痛苦,“他……他们竟然也……”
希望之光基地陷落,其辐射范围内的前哨站自然也难以幸免。这段广播,无疑是溪木镇最后时刻的绝望记录。
“广播里提到了教堂是最后的避难所。”夜莺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或许,那里会有幸存者留下的线索,或者……尚未被天命会搜刮干净的物资。”
这是一个值得探查的方向。
“教堂的位置?”林薇看向塞缪尔。
塞缪尔平复了一下情绪,指向镇子中心的方向:“应该在中心广场附近,通常那里会建有镇上最大的教堂。”
“去教堂。”林薇果断下令。
一行人离开仓库区,向着镇中心摸去。越靠近中心广场,战斗的痕迹就越发明显。墙壁上布满了弹孔和能量武器灼烧的痕迹,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武器零件和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残缺的、穿着残破圣袍或者旧式军装的骸骨,无声地诉说着当时的惨烈。
终于,他们看到了那座教堂。
那是一座有着典型哥特式风格的建筑,尖顶已经断裂,斜指着血色天空。彩绘玻璃全部破碎,只剩下空洞的窗框。厚重的大门被暴力破坏,歪斜地倒在一旁,露出了内部幽深的黑暗。
教堂前的广场上,更是如同一个修罗场。大量的骸骨堆积在一起,其中不少骸骨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和破碎,仿佛被巨力撕扯过。而在这些骸骨中间,还散落着一些早已失去能量、化为废铁的亵渎之影的残骸。
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
“我感应到……里面还有微弱的……黑暗能量残留……”青囊脸色凝重地提醒道。
“小心戒备。”林薇眼神锐利,率先踏入了教堂的大门。
教堂内部比外面更加昏暗,只有几缕光线从破损的穹顶和窗户照射进来,在布满灰尘和碎砾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长椅东倒西歪,断裂成数截。讲坛坍塌了一半,巨大的十字架从墙上脱落,摔在地上,断成了几节。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灰尘的气息,还有一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亵渎能量波动。
夜莺如同鬼魅般在阴影中穿梭,迅速检查了整个大厅,摇了摇头:“没有活物。”
塞缪尔看着这破败、充满死亡气息的圣所,脸上充满了悲戚,他默默地在胸前画了一个符号,低声祈祷着。
林薇的目光,则落在了教堂最深处,那座半坍塌的祭坛后方。那里似乎有一个向下的入口,被倒塌的石块部分掩埋着。
“地下室?”她走了过去。
青囊也跟了上来,他的生命共鸣对那个方向产生了更明显的反应。“下面……有微弱的能量反应……很复杂……有黑暗,似乎……也有一丝……光明的残留?”
林薇示意夜莺和塞缪尔警戒周围,然后和青囊一起,小心地清理开入口处的碎石,露出了一个向下的、黑黝黝的阶梯。
一股更加阴冷、潮湿,混合着陈腐和一丝……药水味道的气息,从下方涌了上来。
林薇指尖亮起一缕微弱的、稳定的紫绿色电光,如同照明棒,率先走了下去。青囊紧随其后。
阶梯不长,下面是一个不大的地下避难所。这里的情况比上面稍好一些,但也布满了战斗的痕迹。几张简陋的病床东倒西歪,医疗器材散落一地,墙壁上可以看到清晰的爪痕和能量灼烧的印记。
在避难所的角落,他们看到了几具相对完整的骸骨。他们围坐在一起,骸骨身上穿着残破的圣袍或医护人员的白大褂。其中一具骸骨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一个金属的十字架。
而在这些骸骨中间的地面上,用某种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液体,绘制着一个简单的、却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符号——那是一个被荆棘缠绕的圣杯图案。
塞缪尔也跟着走了下来,看到那个符号时,他独眼猛地睁大,失声道:“这是……‘最终守护’圣印!是亚伯拉罕独创的……只有在最后关头,以生命和灵魂为代价,才能激发的守护结界!”
他的声音充满了悲痛和震撼。显然,他的学生亚伯拉罕牧师,在这里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并用生命布置了这个结界,保护了……什么东西?
林薇的目光,落在了那几具骸骨围绕的中心。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用石头垒起的祭坛,祭坛上,摆放着两样东西。
一本用某种兽皮包裹、看起来十分古老的厚厚书籍。
以及一个只有拳头大小、通体由某种白色玉石雕琢而成、表面布满了细微裂痕的……圣杯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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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章节将围绕这本古老书籍和圣杯模型的发现,揭示它们可能蕴含的秘密,以及对林薇小队后续行动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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