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辞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人偶尔会有这么一个时刻,心里感觉到隐隐的不安,知道不好的事情可能要发生了,但不知道会是什么。
好在这天陈辞也休假,起床后在卧室里坐了一会,右手渐渐恢复正常。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他打开房门走出去,没看到客厅里有人,厨房里有炒菜的声音。
走过去一看,只看到妈妈的身影。
“妈,今天你做饭?”
妈妈的厨艺没有爸爸好,所以一般都是爸爸做。
“你醒了……那个,你爸回去了。”
“回去了?回粤西?”
“嗯。”
陈辞感到很疑惑,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便问:“为什么?”
妈妈没回头,一边炒菜一边说:“家里的生意要管啊,我们出来那么久了,过年前有很多老顾客要货,他不回去不行。”
给出的理由很合理,却不太正常。
就在昨天,陈辞还和爸爸吵得不可开交,两个人仿佛要反目成仇了,现在才过了不到24小时,爸爸就主动离开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难道真的放弃了?
陈辞思索了一小会,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爸爸和妈妈之间,爸爸才是那个更执着的人,不可能他先放弃。
而妈妈还留在这里,就说明他们还没那么快放弃。
“那还回来吗?”
“等忙完就回吧,快的话一周差不多了。”妈妈说着端出来一盘菜,一边走一边说,“他暂时不在也好,不然你们又要吵起来。”
“妈,不是我想吵的。”
“哎,不说这个了,先吃饭吧。”
陈辞哪里有胃口吃饭。
他一想到昨天小芸说的话,就忍不住偷看妈妈。
爸爸不在,不正是和妈妈沟通的最好时机吗?
吃饭的时候,陈辞忍不住,主动开口了。
“妈。”
“嗯,怎么了?”妈妈看过来,“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陈辞心跳陡然加速,“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不骂我?”
“骂你什么?”
“爸一直在骂,你为什么不骂?”
妈妈愣了一下,微微叹口气道,“骂你有什么用。”
“那你是接受了?”
沉默了好一会,妈妈才缓缓说:“我当然希望你改过来,哪个做妈妈的不想自己的孩子是个正常人。”
“可我是正常人,只是正常人里的少数人。”
“少数就说明不正常,要不别人怎么不像你这样呢?”
“妈,少数民族是少数人,左撇子是少数人,学霸也是少数人,少数不一定是不正常。”陈辞据理力争。
“哎,我知道你聪明,我说不过你,但是我觉得你这样不对。”
“妈……这不是说不说得过的问题,我只是在讲事实。”
“吃饭吧。”
陈辞继续解释,尽量用通俗的语言从医学,社会学,伦理道德,生物现象等等方面去论证自己的观点,但妈妈一直面无表情的吃饭,没有任何回应。
原来妈妈不像爸爸那么直面矛盾不是因为她接受了现实,而是在回避现实。
陈辞不再多言,默默的吃完饭,放下筷子的时候,妈妈突然开口了。
“吃饱了吗?”
“嗯。”
“刚才你说的那些,我都看了。”
陈辞怔住了,他一直以为爸妈根本就没看过她转发的那些文章。
“妈,你是不是不相信那些文章?如果你愿意,我跟你去医院找个心理医生问,正规大医院的医生你信吧?他们如果也告诉你这不是病,是不是你就能接受?”
妈妈盯着陈辞看了一会,低声道,“我信……可是你能不能试试,也许你跟别人不一样呢?”
“你这就叫不信。”
“儿子,我相信他们说的都是科学的,都是有道理的,但是每个人不一样啊,有人得了癌症死了,有人治好了,同样是绝症,有人治得好有人治不好,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一样,我这个不是病,也不是绝症,不可能改变的。”
妈妈满眼疑惑,声音颤颤巍巍的问:“是不是以前爸妈做生意太忙了,没时间照顾你,才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妈,你说什么啊,和那个没关系,你不要胡思乱想。”
“不,一定是我们给你关心不够,你念高中的时候不让你住校就不一样了。都怪你爸,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当初我就不该答应他。”妈妈自责的低下头,“每次你爸一着急就骂人,不听他的就骂到赢为止,现在也是……我跟他说了不要骂你,他就是不听。”
“你不要这么想,这不是你们造成的,而且不管你们骂不骂我,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我只想和你们好好沟通。这么多天了,你们难道不关心我的想法吗?”
“你的想法不就是不改吗?不改你下半辈子怎么办,一个人无依无靠,我们做父母的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妈妈忧愁的看着陈辞,仿佛已然看到了几十年后的惨状。
陈辞终于明白,想在今天说服妈妈还为时过早,再争论下去也不会把她从幻想中拉出来,只会让两人陷入没有意义的纠缠。
吃完饭,陈辞换好衣服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妈妈警惕的问。
“出去一下。”
“去见谁?”
“朋友。”
“那个朋友?”
“妈,”陈辞尽量克制心里的不悦,“我是成年人,我有自己的私生活,不论你们是否接受。”
妈妈听了表情既受伤又难过。
陈辞见了心里也难免心疼,但理智告诉他,过度泛滥的同情心只会伤害自己,也伤害关心自己的人。
今天打谈话之前,陈辞还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再出去,但现在他想通了,委曲求全是求不来期望的结果的。
幸福要主动争取,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砰的一声,陈辞关上了门。
此时粤东农业大学正值饭点,校园里人来人往。
半个小时候后,陈辞从车上下来,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在哪呢?我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来梁振的声音,“那么快?我还没弄完报告呢!”
“什么报告?不能晚点再做吗?”
“不行啊,老大交代今天下午就要给他,要不你先上来坐一会,等我弄完再一起出去。”
“服了你了。”
陈辞无奈的挂掉电话,一边往宿舍楼上走一边在心里吐槽,这小子怎么突然对学生会那么上心了。
而且今天是他们元旦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见面,也提前说过了,居然还有事耽搁。
宿舍门一推开,里面空无一人,梁振桌子上的电脑开着。
“梁振?”
陈辞喊了一声,没有答应,于是又喊了一声,终于听到淋浴间传出声音。
“我在,这呢!”
陈辞走过去,听到哗哗的流水声,“你在洗澡?”
“对啊。”
“大白天的洗什么澡?你刚才又说在做报告。”
“差不多做完了,你等一下……对了,你去关一下门,我没带裤子进来。”
陈辞笑着摇了摇头,去关上门,又听到里面传出声音。
“陈哥,我忘记拿毛巾了,帮我拿一下。”
“哪条是你的?”
浴室门打开一条缝,梁振探出半个脑袋说:“黄格子那条。”
陈辞拿起毛巾,手刚伸过去,忽然被猛地拉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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