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决意，不容更改。
金穗城这台精密的战争机器，立刻为了这次最高风险的远征，高速运转起来。
探险队的人选，被压缩到了极致。
只有十二人。
程钧、露娜，以及十名从“猎空者”小队中精挑细选出的、最顶尖的老兵。
他们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更是能熟练操作各种新式装备的技术军士。
卡恩被留下来镇守金穗城，他立下军令状，除非他死，否则敌人能踏入城门半步。
李斯特负责后勤，调集了所有能动用的资源，为探险队准备了足够支撑三个月的给养和物资。
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出发的前一天傍晚，程钧在城主府后花园那条种满了月光花的小径上，“偶遇”了正在散步的玛丽修女。
她换下了一身洁白的袍子，穿了件朴素的深灰色修女服，让她那张本就纯洁的脸，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程钧先生。”
她停下脚步，对着程钧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淑女礼，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
“听说，您和女王陛下，明天就要启程，前往破碎深渊了？”
“消息很灵通嘛，修女小姐。”程钧双手插在兜里，懒洋洋地走到她面前，“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探险’？听说深渊里的风景，很别致，非常适合祷告。”
他靠得很近，几乎能闻到玛丽身上那股淡淡的、像是奶香和书卷混合的气味。
玛丽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向后仰了半分，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
“感谢先生的美意，只是我的职责是为金穗城的迷途羔羊们祈福，实在无法远行。”
她那双湖水般湛蓝的大眼睛眨了眨，话锋一转。
“不过，作为朋友，我必须善意地提醒您一句。”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神秘。
“破碎深渊里，除了那些发了疯的魔物，还有很多……更古老的东西。”
“哦？”程钧挑了挑眉，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一些被时光遗忘的‘遗物’。”玛丽的措辞很谨慎，“它们不属于这个时代，甚至不属于我们所理解的任何魔法体系。教会的典籍里，将它们记载为‘不可知之物’。”
她抬起头，直视着程钧的眼睛，那眼神纯净，却又像深不见底的湖水。
“它们对任何试图靠近的生命，都抱有极大的‘恶意’。即便是圣光，也无法净化那种源自混沌的古老意志。很多强大的神术师，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彻底疯了。”
程钧安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他在玛丽的话里，听出了三层意思。
首先，她在炫耀，告诉程钧，教会对破碎深渊的了解，远在你之上。
其次，她在警告，那里有你惹不起的东西，别乱碰，否则后果自负。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层，她在试探。她想知道，程钧去破碎深渊，究竟是为了那些常规的稀有材料，还是……也为了那些“不可知之物”。
“听起来，可真吓人。”
程钧忽然伸出手，他的动作不快，却让玛丽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手指，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轻轻捻起了她猫耳尖上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绒毛。
“多谢修女小姐的关心。”
他将那根绒毛在指尖捻了捻，凑到眼前，像是在欣赏什么珍宝。
“不过，我这个人，运气一向很好。越是别人说危险的地方，我越能捡到好东西。”
他抬起眼，那双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让玛丽心悸的锐利光芒。
“说不定，我还能捡到几件教会都搞不定的‘小玩意儿’，带回来给修女小姐当礼物呢。”
玛丽脸上的笑容，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这个男人，他什么都懂。
他根本不是在邀请，而是在赤裸裸地挑衅！
他是在告诉她：我知道你们教会也在盯着破碎深渊，但我不在乎。我看上的东西，我拿定了。
“那……我就提前祝先生，武运昌隆了。”
玛丽深吸一口气，重新挂上那副完美的笑容，微微躬身，转身离去。
她的背影依旧优雅，步子却比来时，快了半分。
程钧看着她的背影，随手弹掉了指尖那根绒毛，嘴里低声自语。
“蛇的赠礼，可不是谁都敢收的。”
……
第二天，清晨。
薄雾还未散尽。
金穗城的城头上，十二个身影，已经整装待发。
他们穿着特制的灰黑色作战服，背着巨大的行囊，身上挂满了各种程钧设计出来的、奇形怪状的工具和武器。
露娜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紧身皮甲，将她那窈窕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被她利落地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眺望着东北方那片被诅咒的大地。
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金色的光芒撕开云层，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战甲。
城墙下，卡恩、李斯特，以及所有金穗城的高层，都来为他们送行。
没有人说话，只有一道道充满了期盼与担忧的目光，汇聚在他们身上。
程钧走到露娜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远方的地平线上，一片呈现出不祥的暗紫色的扭曲森林，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那就是破碎深渊的边缘。
风，从那个方向吹来，带着一股荒古、苍凉、令人心悸的气息。
“准备好了吗？”程钧开口，打破了寂静。
露娜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去取回属于我们的力量。”
程钧说完，第一个翻身跃下近十米高的城墙，稳稳地落在地上。
露娜紧随其后，她的动作轻盈得像一片羽毛，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十二个身影，没有丝毫犹豫，跟随着他们的领袖，消失在了晨雾弥漫的荒野之中。
他们的身影，最终化作地平线上的一个小黑点，直至彻底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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