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的手指点在了那块数据光板上。
“信仰网络……解析？”
她声音里的好奇，将方才那点旖旎的气氛冲刷得一干二净。
程钧瞥了一眼，随口回了句。
“一个想法。教会能用信徒的念想做事，我们也能。”
他这话云淡风轻，露娜的心却骤然一紧。
把念头变成力量。
这是神才有的权柄。
“先不说这个。”
程钧拉起她的手，顺手打开了工坊的灯。
“走，干正事。”
他下巴朝工坊正中那块巨大的银白色矿石一扬。
“先把这玩意儿处理了，你的月光蔷薇才能有个好骨架。”
一提到机甲，露娜立马来了精神。
两人离开专属工坊，直奔熔炉工业区。
当那块一人多高的虚空秘银被运抵熔炉核心车间时，整个工业区都沸腾了。
矮人波林·铜须领着他最得意的几个徒弟，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矿石，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恨不得直接贴上去。
“我的锻造之神啊！”
波林那张大胡子脸涨得通红，他伸出满是老茧的手，在那冰凉光滑的矿石表面来回摩挲，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了沉睡的神物。
“这光泽！这质感！这……这他妈是神的骨头！”
他猛地转向程钧，蒲扇大的手掌拍得胸甲“邦邦”作响。
“先生放心！我波林·铜须对锻造之神起誓，就算把金穗城的魔晶全烧光，也一定给您锻出最完美的板材！”
程钧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一声令下，矮人们立刻行动起来。
波林亲自坐镇，指挥着众人启动了他压箱底的宝贝——一座十米高的龙息熔炉。
这炉子是矮人族的传家宝，炉心铭刻着上百个火焰增幅符文，全功率运作时，喷吐的烈焰足以熔化巨龙的鳞片。
“上最好的红龙炭！”
“所有风口全开！”
“火元素魔晶，给我当柴火一样往里塞！”
波林扯着嗓子嘶吼，整个人兴奋得满脸放光。
车间里，上百名矮人工匠紧张地忙碌着，沉重的金属风箱被拉得呼呼作响，赤红的铁星四下飞溅。
炉门开启的瞬间，一股足以将人瞬间烤焦的热浪扑面涌来，连光线都扭曲了。
虚空秘银被几条星陨钢锁链吊着，送进了那片火海里。
“轰！”
炉门关死。
整座熔炉开始咆哮，巨大的震动传遍了整个车间。
透过特制的观察口，炉内的火焰已经从赤红转为刺目的亮白。
波林死死盯着炉心的一个魔法刻度盘，指针疯了一样向上疯涨，很快就冲破了熔炼龙鳞的刻度线。
“温度还在升！好！就是这样！”
波林兴奋地搓着手。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
刻度盘的指针早已撞到尽头，炉心亮得人无法直视。
可观察口里的那块虚空秘殷，除了被烧得通体透亮，竟没有半点融化的迹象。
它就那么安然悬浮在火海正中，对周围足以熔化龙鳞的高温无动于衷。
波林脸上的亢奋凝固了。
“怎么回事？”
他喃喃自语。
“加大魔晶！再加！”
又一个时辰过去。
熔炉的轰鸣声都变得嘶哑，炉壁上部分符文因能量过载而明暗不定。
那块虚空秘银，依旧故我，连一个边角都没有软化的意思。
波林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引以为傲的锻造技艺，在现实面前被砸得粉碎。
他用尽了毕生所学的手段。
让法师学徒加持强效溶解法术，没用。
让力气最大的矮人用附魔破甲锤隔着炉壁猛砸，还是没用。
这块来自深渊的金属，仿佛自带嘲讽，以一种绝对的静默，对抗着矮人传承千年的锻造圣经。
最终，波林只能颓然下令停火。
炉门再次开启，虚空秘银被吊出，表面的光泽甚至比放进去前更加明亮，别说融化，连半点烟熏火燎的痕迹都没留下。
整个车间的矮人都哑了火，喧嚣的锻炉旁，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波林·铜须垂头丧气地走到程钧面前，一张老脸涨成了紫红色。
“先生……我……我……”
他“我”了半天，最后只能狠狠一跺脚，羞愧地垂下了头。
“我熔不动它！这鬼东西……它根本不讲道理！它不是这个世界的金属！”
程钧全程静观，神色没有丝毫波澜。
他拍了拍波林的肩膀。
“没事，辛苦了。”
他走到巨大的龙息熔炉前，隔着十几米，对着炉心伸出手。
他闭上了眼。
【机械掌控】。
启动。
眼前的世界瞬间消失。
巨大的熔炉在他视野里解构成一张精密的三维结构图，无数能量回路纵横交错。
炉内残留的火元素是一串串混乱的代码。
而那块虚空秘银，则是一个高度加密的文件，其内部的“源质序列”稳定得不可思议，还自带一道坚不可摧的“能量抗性防火墙”。
“原来是这么回事。”
蛮力破解不了。
要融化它，关键不是温度，是共振。
他睁开眼，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波林。”
“在！先生！”
波林立刻站得笔直。
“重新点火。”
程钧开始下达一连串指令，每一个字都让在场的矮人摸不着头脑。
“左侧三号风口，开七成。不对，七成二。”
“右侧七号风口，关一半。”
“注入火元素魔晶，能量输出频率。”
波林听得云里雾里，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高声传令，让学徒们照办。
“风元素魔晶，注入，频率跟火元素形成三十度夹角共鸣。”
“炉心符文阵列，关掉爆燃序列，启动聚能序列。”
随着程钧一道道匪夷所思的命令下达，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炉内的火焰变了颜色。
不再是狂暴的亮白，而是收缩成一束极其稳定的幽蓝色光束，精准地切割在虚空秘银的特定位置。
“嗡——”
虚空秘银的表面，第一次泛起涟漪。
它开始发光，并发出与那道蓝色光束同频率的嗡鸣。
“就是现在！”
程钧的声音陡然拔高。
“淬火准备！”
他飞快地报出一连串复杂的元素配比和时间节点，指导矮人们调整淬火液的序列。
在所有矮人震撼的注视下，那块硬得不讲道理的虚空秘银，就在程钧这一连串神神叨叨的指令中，被彻底“说”服了。
一整块巨大而光滑的板材静静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梦幻般的银色光晕。
波林和所有矮人工匠，全都呆立当场。
他们感觉自己信奉了一辈子的锻造学，被人生生拆开，然后重新组装了一遍。
程钧走到板材前，伸出手指轻轻叩击了一下。
“叮——”
清越的鸣响在车间里久久回荡。
他点了点头。
“搞定。”
程钧转过身，视线越过那群石化的矮人，落在了露娜身上。
“现在，轮到大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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