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比优斯站在那里,像一堵红色的墙,挡在硫酸怪兽霍和它身后更繁华的街区之间。他能打赢,这点他很清楚。经过雷欧老师那些近乎残酷的训练,他的身体记住了每一种发力的方式,看穿了霍攻击里每一个笨拙的预兆。
霍发出一声混杂着哭泣和愤怒的嘶鸣,蓝色的硫酸眼泪像坏掉的水龙头,不断从它眼中淌下,滴在脚下的沥青路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刺鼻白烟的坑。它再次猛冲过来,巨大的爪子带着风声挥向梦比优斯。
侧身,格挡,手腕发力一带。
动作干净利落。
霍庞大的身躯被自己的力量带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梦比优斯稳稳站定,胸口彩色计时器还是清澈的蓝色。他有至少三个机会,可以用手刀劈向霍脆弱的颈部花纹,或者用腿踢击它支撑身体的关节。那些都是凤源老师反复强调过的,对付大型敌人的有效打法。
但他不能。
每一次他凝聚力量,想要做出更有效的反击时,未来焦急的声音就会在他心里响起:
【不行,望川!那孩子的情绪波动更剧烈了!】
梦比优斯的目光迅速扫向下方。小林弘树依旧蜷缩在那个墙角,双手死死抱着头,肩膀抖得像风中的叶子。而怪兽霍的痛苦和愤怒,也同步般地变得更加狂躁。
攻击怪兽,就等于在伤害那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少年。
“可恶……”望川咬紧了牙。这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比面对强大的敌人更让人憋闷。
霍似乎也察觉到了梦比优斯的顾忌。它不再盲目冲撞,而是开始利用这一点。它发出更加凄厉的悲鸣,巨大的蓝色眼睛不断喷洒出腐蚀性的眼泪,目标却不再是梦比优斯,而是偏向周围的建筑、街道!
“嗤——嗤——”
一栋居民楼的外墙被硫酸眼泪扫中,金属阳台护栏迅速锈蚀、变形,窗户玻璃变得浑浊、破裂。它是在破坏,是在泄愤,是在用这种方式,替那个无法反抗的少年,倾泻着内心的痛苦和怨恨!
梦比优斯立刻移动起来,他不能硬碰硬地打,只能被动地防御和牵制。他快速冲到那栋居民楼前,左臂的梦比姆气息光芒一闪,展开了一个巨大的、闪烁着金色光辉的∞符号屏障——梦比优斯防御圆环。
砰砰砰!
硫酸眼泪密集地打在屏障上,被尽数挡下,发出能量抵消的滋滋声。
“必须想办法让它停下来……”梦比优斯一边维持着屏障,一边飞快地思考。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弘树身上。解铃还须系铃人。
UdF基地,指挥室。
屏幕上传来的战斗画面,让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
“梦比优斯他……好像在顾忌什么?”雾山副队长看着只守不攻的红色巨人,疑惑地说。
藤宫队长双手抱胸,脸色严肃:“不是顾忌怪兽,是顾忌那个叫小林弘树的孩子。望川之前的报告是对的,这只怪兽和那孩子的精神状态直接相关。”
“这打得也太憋屈了!”岸田胜人忍不住捶了一下控制台,“明明能打赢的仗!要不让我驾驶坚阵号出去,吸引那怪兽的注意力?”
“不行!”藤宫立刻否定,“岸田,不要冲动。你的攻击如果激怒了怪兽,或者不小心波及到那个孩子,后果不堪设想。”
他转向通讯器:“城岛队员,现场情况如何?能否尝试与那个孩子接触?”
现场,城岛七濑已经将“鸣神号”降落在相对安全的区域,她跳出驾驶舱,冒着可能被流弹击中的风险,朝着弘树所在的位置跑去。
“弘树君!”她大声呼喊,试图穿透少年自我封闭的壁垒。
但弘树仿佛什么也听不见,只是把自己缩得更紧,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走开……都走开……怪物……我是怪物……”
另一边,杉田老师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他远远看到那恐怖的巨兽和光之巨人对峙的景象,脸色煞白,但脚步却没有停下。他绕过散落的碎石和腐蚀的坑洞,朝着他的学生冲去。
“弘树!小林弘树!”杉田老师的声音带着嘶哑和不容置疑的焦急。
听到班主任熟悉的声音,弘树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随即是更剧烈的颤抖。
“别过来……老师……别看我……”他把脸死死埋在膝盖里,声音带着哭腔,“我现在……很丑……很可怕……”
“笨蛋!”杉田老师不顾危险,跑到他身边,并没有强行去拉他,而是蹲了下来,声音放低了些,却更加有力,“抬头看着我,弘树!”
弘树只是拼命摇头。
就在这时,空中的战斗又发生了变化。
霍因为久攻不下,变得更加焦躁。它猛地甩动粗壮的尾巴,尾部喷出一大股浓密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紫色毒气,如同云团般罩向梦比优斯!
梦比优斯立刻后撤,同时双手在胸前交叉,再次展开防御圆环,将毒气阻挡在外。但毒气的范围很大,有一些开始向着四周扩散,也飘向了弘树和杉田老师所在的方向!
“咳咳!”城岛和杉田老师都被呛得咳嗽起来。
梦比优斯见状,心中一急。他必须保护他们!
他不再一味防御,左腕梦比姆气息光芒一闪,他右手迅速划过气息,随即向前一挥——梦比姆切割!
一道金色的月牙形光刃迅疾飞出,不是射向霍的身体,而是精准地射向那股扩散的毒气云团的中部!
唰!
光刃将毒气云团从中间斩开,能量冲击将其驱散了大半,暂时解除了城岛和杉田老师那边的危机。
然而,梦比优斯这带有攻击意味的行动,虽然是为了保护,却再次刺激到了弘树。
“不要……不要打……”弘树看到光刃闪过,以为奥特曼开始攻击“保护”自己的怪兽(尽管这怪兽源于他的负面情绪),内心的恐慌和抵触瞬间达到了顶点。
“啊——!”他发出一声尖叫。
几乎同时,怪兽霍仿佛感受到了本体的极致痛苦,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双眼流淌的硫酸眼泪如同暴雨般倾泻,攻击变得毫无章法,却更加疯狂!
梦比优斯被迫连连后退,防御得更加吃力。他意识到,任何看似攻击的行为,都可能起到反效果。
“看到了吗?弘树!”杉田老师趁着这个间隙,用力抓住弘树的肩膀,声音因为激动和吸入些许毒气而有些沙哑,“你看看奥特曼!他明明那么厉害,可以轻易打败怪兽,但他没有!他一直在躲,在防御!他是在保护你啊!他不想伤害你!我们都不想伤害你!”
弘树的身体猛地一颤。
城岛也跑了过来,语气急切:“弘树君,求求你,冷静下来!不要再让内心的痛苦控制你了!看看周围,看看因为你而变得混乱的街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对不对?”
弘树的目光,第一次有些茫然地抬起,掠过被腐蚀的街道,掠过艰难支撑的红色巨人,最后落在杉田老师那张写满了担忧和急切的脸庞上。
老师……没有用厌恶或者害怕的眼神看他。那双眼睛里,只有快要溢出来的关心和……心痛。
一直紧绷的、冰封的内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敲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怪兽霍的攻击,随着弘树情绪的这一丝微妙变化,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它那流淌着硫酸的蓝色眼睛里,似乎也闪过了一丝迷茫。
梦比优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空隙。他没有选择进攻,而是缓缓地,对着霍,也对着下方的弘树,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抬起一只手,掌心向外,做了一个清晰的、表示“停止”的手势。
这个举动,让刚刚出现一丝动摇的弘树,再次愣住了。
战斗,陷入了更加诡异和艰难的僵局。梦比优斯拥有力量,却被无形的锁链捆住。而打开锁链的钥匙,深藏在一个少年紧闭的心门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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