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克勒斯号的主动扫描阵列像一把巨大的梳子,一遍遍梳理着地球周边的空域。那冰冷的能量波动。
天之舟指挥室传来本山冷静的声音,他正在晓狼号上进行同步监测:“检测到一个微弱信号轨迹出现剧烈波动,能量急速衰减……它好像……失控了?”
几乎同时,加藤舰长冰冷的声音从赫拉克勒斯号传来,响彻在所有频道:“不明高速物体突破外围警戒线,进入大气层,目标锁定,自动防御系统启动。”
“等等!加藤舰长!”藤宫队长的声音立刻切入,“目标能量反应微弱,没有攻击性特征!请求停止攻击,进行识别!”
“根据指令,对未经许可闯入者,警告无效即可摧毁。目标未响应任何标准通讯协议。赫拉克勒斯号,执行拦截。”加藤舰长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加藤舰长!”藤宫队长的声音带上了罕见的急迫。
但已经晚了。
屏幕上,只见赫拉克勒斯号侧身的一个小型炮塔迅速转动,射出一道纤细但刺目的蓝色光束。那光束精准地击中了遥远天际那个几乎看不见的小黑点。
没有巨大的爆炸,只有一团微弱的绿色光芒在高空猛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像是被掐灭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失控的坠落轨迹变得更加飘忽,拖着一条不祥的黑烟,朝着西北方向的山区栽了下去。
“目标……已被命中,确认坠落。”赫拉克勒斯号的观测员报告。
指挥室里一片寂静。藤宫队长脸色难看。雾山副队长担忧地看着他。
“UdF日本支部,”加藤舰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目标坠落在K7山区。立刻派出地面部队前往确认并回收残骸。赫拉克勒斯号将继续监控周边空域。”
命令下达了。
岸田骂了句脏话,猛地一推操纵杆,沉重的装甲车发出轰鸣,驶出机库。望川系好安全带,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象,心里堵得难受。那个被击中的……到底是什么?
城岛驾驶的鸣神战斗机呼啸着从坚阵号头顶掠过,率先赶往现场。本山的晓狼号则在高空盘旋,利用其强大的传感器扫描坠落点周边环境。
“现场图像传回来了。”三浦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带着一丝紧张,“坠落物……像是个……巨大的绿色孢子?或者种子?外部有烧蚀和破损痕迹,正在渗出不明液体。”
坚阵号颠簸着驶入山区,停在了一片被撞毁的树林边缘。远处,一个约莫三层楼高的、半透明的绿色囊状物斜插在山坡上,表面破了一个大洞,正缓缓流淌着散发着微光的粘稠液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像植物又像化学药水的味道。
岸田和望川穿上简易防护服,持枪谨慎靠近。城岛驾驶鸣神号在低空警戒,本山则不断报告着数据:“生命体征……极其微弱,而且还在快速衰减。未检测到攻击性武器或高能量反应。”
走到近处,他们看清了。那囊状物内部似乎有复杂的脉络结构,现在很多都断裂了,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像垂死的萤火虫。在破损最严重的地方,他们看到了一些蜷缩在一起的、类似植物根须又像是神经束的东西在微微抽搐。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岸田举着枪,但语气里已经没了敌意,只有疑惑。
就在这时,那囊状物内部残留的微光突然急促地闪烁起来,发出一种断断续续的、类似无线电杂音的意念波动,直接传入他们的连结者终端和通讯频道。
“……逃……黑暗……追猎……”
声音模糊,充满了痛苦和恐惧。
“你能说话?”望川忍不住上前一步,试图沟通,“你是谁?来自哪里?”
那意念波动再次传来,比刚才更清晰一点,但也更虚弱:“……绿藻……星……最后的……孢子……”
藤宫队长的声音立刻响起:“我们是地球联合防卫组织UdF。你为何来到地球?你受到了谁的追猎?”
“……美菲拉斯……猎杀……我们……能量……”绿藻星人的意念断断续续,像风中残烛,“……逃……这里……光……巨人……希望……”
它提到了光之巨人!望川心中一紧。
“……但他们……不……允许……接近……”绿藻星人的意念里充满了绝望和不解,“……为什么……攻击……”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在所有听到的人心里。它来到地球,是因为相信这里有光之巨人守护,是希望之地。结果,却被人类的战舰毫不犹豫地击落了。
“……我……不行了……”绿藻星人的意念越来越弱,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小心……美菲拉斯……他们……需要……生命……复活……”
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然后,那囊状物内所有的光芒彻底熄灭了。那些微微抽搐的根须也瘫软下来,不再动弹。本山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生命体征……消失。目标确认死亡。”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山风吹过树林的声音。
岸田缓缓放下了举着的枪,看着那失去生息的巨大“孢子”,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望川站在原地,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看着那个因为误解和“指令”而消逝的生命,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悲哀。它只是来逃难的!
“队长……”望川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到指挥室,带着压抑的情绪,“它……它死了。它只是来寻求庇护的!它提到了美菲拉斯在猎杀它们,用它们的生命能量去复活什么东西!”
指挥室里,藤宫队长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雾山副队长面露不忍。
通讯频道里沉默了几秒,然后响起了加藤舰长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无法验证其提供信息的真伪。一个逃亡中的生命体,其言论可能出于自保或误导。根据其闯入行为及未知潜在风险,赫拉克勒斯号的拦截行动符合规程。藤宫队长,请尽快完成现场清理和样本回收。”
“符合规程?”藤宫队长猛地睁开眼,语气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怒意,“加藤舰长!我们刚刚可能杀死了一个无害的求救者!而且失去了一个宝贵的情报来源!你的‘规程’里,难道连尝试沟通和辨别的余地都没有吗?!”
“在无法百分百确认安全的前提下,任何不必要的接触都是对地球和UdF队员生命的极端不负责任。”加藤舰长的声音依旧平稳,“藤宫队长,请控制你的情绪,执行命令。”
通讯被单方面切断了。
城岛的声音从鸣神号上传来,也有些低沉:“现场……怎么处理?”
本山的声音响起:“我会采集样本带回分析。三浦,协助记录所有数据。”
望川看着UdF后勤部队开始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失去生命的绿藻星人,准备进行回收作业。他感到一阵无力。冰冷的指令,绝对的戒备,不容置疑的攻击……这就是人类面对未知的方式吗?
未来沉稳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带着一丝沉重:【望川,我感受到了你的愤怒和悲伤。但这就是目前一部分人类的选择。恐惧和不确定性,会让他们筑起高墙。打破隔阂,需要时间和耐心,也需要……我们坚持自己的道路。】
望川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那里有赫拉克勒斯号巨大的阴影。他知道,绿藻星人的死亡,只是一个开始。一道更深、更冷的裂痕,已经在地球防卫力量的内部,悄然撕开。而美菲拉斯的阴影,正利用着这道裂痕,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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