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的京城街头,柳絮如雪般纷飞。善济堂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煎药的气味从堂内飘散而出,甜中带苦,苦中回甘,恰似人生百味交织。几个药童提着铜壶在人群中穿梭,为等候的百姓添上清热解暑的凉茶。
梁铮一行人踏入善济堂时,林砚正俯身在药柜前称量药材。他今日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直裰,腰间系着一条青色丝绦,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利落,与这充满药香的环境浑然一体。
\"不知各位大人光临,有失远迎。\"林砚含笑迎上前来,衣袖飘动间带起一阵清风。他引着众人来到后堂茶室,亲手为每人斟上一杯碧螺春。然而在递茶时,他的袖口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碧绿的茶汤泼出几滴,在湘妃竹茶盘上立刻晕开深色水迹。
元元的视线却落在林砚的手上——那双本该执笔开方的手,虎口处有着一层厚茧,那不是文人惯有的笔茧,倒像是长期握刻刀形成的凹痕。这让她想起在检视蝎娘遗体时,注意到的那双同样带有特殊茧痕的手。
\"大人可知城南流民最缺什么?\"林砚笑如春风,指间的紫檀佛珠捻得飞快,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不是粥米,而是能挖野菜的铁铲。故每季开棚施粥时,敝堂总会附赠铲具一套。\"
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孩童嬉闹声:\"林善人发铲子咯!领了铲子去挖婆婆丁!\"这喊声清脆悦耳,却让在座几人都微微蹙眉。施粥赠铲,这本是善举,但在此刻听来,却莫名带着几分说不清的诡异。
梁铮的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施粥图》。这幅工笔画描绘的正是善济堂施粥的场景,落款处的\"林\"字印章缺少一横,与在李默处发现的分赃清单上的残印完全契合。更令人心惊的是,画中排队领铲的难民人群里,有一个背影格外眼熟——正是已故张敬之府上的老管家!
茶过三巡,元元突然轻抚额角,假意头晕。在林砚起身关切时,她状似无意地用浸了特制卸妆药水的帕子拂过他的左耳。帕角沾着的胭脂下,一道旧烫伤疤痕如蜈蚣盘踞,与祝家幼子画像上的特征分毫不差。
\"抱歉,\"元元轻笑,\"听说大人儿时被药盅烫过?这疤倒是与我家厨娘相似,她也是小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药罐...\"
林砚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一瞬间褪去的温润面具下,闪过蝎娘般的狠戾光芒。但他很快恢复如常,轻叹一声从抽屉中取出一个青瓷药盒:\"夫人好眼力。那年家中厨房意外坍塌,热汤泼在耳后,养了半年才好,却留下这终身印记。\"
他指尖蘸取药膏细细涂抹,那药膏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沉香。元元敏锐地嗅出——这正是钩吻解毒剂特有的气味!一个慈善堂的主事,为何会随身携带这种罕见的解毒药剂?
谈话间,梁铮的袍角不经意间勾住了身旁的花架。花盆摔碎在地,泥土四溅。在散落的陶片和泥土中,竟埋着半截梅枝形状的铜钥匙——与在李默处发现的木盒锁孔严丝合缝。更令人惊讶的是,泥土间还混杂着几粒未完全融化的冰糖,那晶莹的质地与祝家描红纸上提到的\"桂花糖\"用料完全一致。
辞别之时,林砚亲自将众人送至门外。夕阳余晖中,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容在光影交错间竟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是夜,奉命监视的差役回报:林砚卧房烛火通明至深夜,窗纸上映出他对着某物喃喃自语的剪影。三更时分,室内突然传出瓷器碎裂声,继而是一阵压抑的呜咽,似哭似笑,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隐约听得断句:\"...阿姐...糖化了...靴子买不成了...\"
五更鸡鸣时,密室里飘出焦糊气味,像是在焚烧什么织物。差役从窗缝飘出的灰烬中拾得一片未燃尽的绢布,上面绣着半朵残梅,那精致的针脚与在蝎娘衣领上发现的绣样完全相同。
黎明时分,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善济堂的窗棂上。林砚取下鸽腿上的竹管,展开纸条后,面色骤变。纸上只有寥寥数字:\"梅已三弄,速决。\"
他站在窗前,望着渐渐苏醒的京城,手中的纸条被攥得死紧。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仿佛戴久了的面具终于开始松动。
而在远处的街角,一个卖早点的摊贩悄悄收起望远镜筒,在记事本上写下:\"目标已收讯,反应异常。\"他的腕间,隐约可见一个梅花形状的刺青。
这场看似平静的拜访,实则是暗流汹涌的较量。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每句话都藏着机锋,真相就像是被层层包裹的洋葱,每剥开一层,都会让人潸然泪下。
林砚最终将那张纸条投入香炉,看着它化为灰烬。他的嘴角重新挂上那抹熟悉的微笑,但眼底的寒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凛冽。
善济堂的晨钟准时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而这场暗中的较量,才刚刚进入最精彩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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