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卧底的终章**
青岚派上空弥漫的战火与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另一场无声的、却更为凶险的较量，已在暗处悄然展开。
沈砚——或者说，此刻仍披着“墨尘”外衣的他，正面临着穿越以来最严峻的考验。黑鸠的最后通牒如同跗骨之蛆，而林清漪的蜕变与宗门暂时的稳定，更让他必须尽快了结与魔教的纠缠，否则，一旦身份彻底暴露，不仅自身难保，更会将他刚刚点亮的那盏心灯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不能逃。魔教对于叛徒的追杀手段，他从未低估。他必须“死”，而且要死得合情合理，死得让魔教无从查证，更要死得……能让他以一个新的身份，留在青岚派，继续他未竟的“任务”与守护。
这是一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局。但他必须做。
他的优势在于信息差和精准的算计。他深知魔教对《青岚正典》的渴望，也清楚黑鸠多疑且功利的性格。更重要的是，他拥有“心源炉鼎”带来的、对此世能量规则更深层次的理解，以及一个影帝级别的构筑“真实”的能力。
是夜，月隐星稀，正是进行阴暗交易的好时机。
沈砚按照黑鸠留下的隐秘联络方式，发出了见面的信号。地点选在了后山一处更为偏僻、靠近悬崖的废弃矿洞，这里人迹罕至，且地形复杂，便于他布局。
他提前抵达，仔细勘察了地形，并在几个关键位置，利用周围的环境和身上仅有的材料，布下了一些简易却足以以假乱真的“战斗痕迹”和“能量残留”。他模拟出至少两种不同的内力属性对撞的效果，一种阴寒邪异（模仿魔教），一种则带着青岚派功法的些许特征，却又似是而非。
最后，他取出了那份早已准备好的“饵”——一部他耗费了巨大心力“创作”的假心法。
这部心法，他命名为《青岚秘录·残卷》。其内容并非完全胡编乱造，而是巧妙糅合了青岚派基础心法的框架、一些从冷僻典籍中摘取的似是而非的高深理论，以及他自己基于“心源炉鼎”理念逆向推导出的、几个看似精妙绝伦、实则暗藏凶险、一旦按此修炼极易导致根基受损甚至走火入魔的运气法门。其文字古奥，行文方式刻意模仿古卷，甚至在一些关键处制造了看似年代久远的“残缺”与“污损”，足以在短时间内唬住并非真正精通青岚核心传承的黑鸠。
他将这份假心法小心翼翼地藏在矿洞深处一个不起眼的石缝中，并在周围撒上些许特意准备的、带有微弱魔教功法气息的粉末。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潜伏的猎豹，隐入了矿洞最深处的阴影里，收敛所有气息，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没过多久，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悄无声息地滑入矿洞。正是黑鸠。他依旧戴着那副鸟喙面具，但周身的气息比以往更加阴冷急迫。
“墨尘！”黑鸠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与审视，“东西呢？若再拿不出像样的交代，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沈砚从阴影中缓缓走出，脸上带着符合“墨尘”身份的、混合着恐惧、疲惫与一丝邀功的急切。“使者大人！东西……东西拿到了！”他压低声音，仿佛生怕被人听见，“属下……属下拼死潜入，虽未能触及《青岚正典》正本，但侥幸在一处隐秘的暗格中，发现了这部前辈高人手书的《青岚秘录》残卷！其中记载的心法，玄奥异常，远非普通弟子所能接触！”
他一边说着，一边引着黑鸠走向那处石缝，同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洞外的动静。
黑鸠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怀疑，他快步上前，迫不及待地取出那份“残卷”，就着微弱的光线快速翻阅起来。越是翻阅，他眼中的惊疑不定就越是明显。这心法的描述确实高深，某些理念甚至让他都感到心惊，但其中又夹杂着一些难以理解的断裂和看似古老的痕迹……
“此物……你从何处得来？为何只有残卷？”黑鸠锐利的目光如刀子般刮向沈砚。
沈砚早已准备好说辞，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后怕与遗憾：“回使者，那暗格机关重重，属下也是九死一生才勉强打开，取出此卷时触动了警报，只得仓皇逃离……混乱中，卷轴似乎有所损毁……属下无能！”他低下头，语气充满了“自责”。
就在黑鸠半信半疑，注意力大部分被手中“残卷”吸引之时——
矿洞外，突然传来了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以及一声怒喝：“魔教妖人，竟敢窥视我青岚禁地！纳命来！”
这正是沈砚等待的时机！他早已算准了附近一队巡山弟子经过的大致时间，并用一个小机关，在适当时机制造了轻微的声响，将他们引了过来！
黑鸠脸色剧变，猛地收起残卷，眼中杀机毕露！“废物！你竟敢引来追兵！”他第一反应是沈砚办事不力，暴露了行踪。
“使者恕罪！属下……属下也不知……”沈砚“惊慌失措”地后退。
“哼！留你无用！”黑鸠本就对沈砚起了杀心，此刻更是毫不犹豫，反手一掌，带着阴寒刺骨的掌风，直拍沈砚天灵盖！这一掌若是拍实，足以让“墨尘”这个身份死得不能再死！
然而，沈砚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黑鸠掌风及体的瞬间，他体内“心源炉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将大部分内力凝聚于后背，同时脚下巧妙一滑，身形如同被狂风吹拂的落叶，看似被结结实实拍中，实则借着这股巨力，向着矿洞深处、那处他早已观察好的、布满尖锐钟乳石且靠近内部悬崖的角落“倒飞”出去！
“噗！”他强行逼出一口鲜血，喷洒在空中，营造出重伤的假象。
身形在空中“失控”地翻滚，狠狠地撞向那些尖锐的钟乳石！
咔嚓！噗嗤！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这是他提前布置好的、装有兽血皮囊被撞破的声音模拟）
与此同时，他运用“心神编织”的能力，将一股极其强烈、充满痛苦、绝望与生命气息急速消散的精神波动，猛地扩散开来！这股波动如此真实，如此惨烈，足以让任何感知到的人确信，有一个生命正在此地迅速消亡！
“啊——！”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随即声音戛然而止，身形如同断线的木偶，坠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悬崖之下，只留下悬崖边几片被扯碎的、带着血迹的灰色布条，在混乱的气流中飘荡。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队巡山弟子冲入矿洞时，正好看到黑鸠收掌，以及“墨尘”被打飞坠崖的最后一幕，也清晰地感知到了那股骤然出现又骤然消失的“死亡”气息。
“魔头受死！”弟子们又惊又怒，立刻结阵攻向黑鸠。
黑鸠眼见“墨尘”已“死”，追兵已至，自己又得了看似珍贵的“残卷”，哪里还肯恋战？他怨毒地瞪了那些弟子一眼，又瞥了一眼“墨尘”坠崖的方向，冷哼一声，身形化作一团黑雾，硬生生冲破弟子们的阻拦，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并不完全相信“墨尘”的忠诚，但对那卷《青岚秘录》却抱有极大的期待。至于“墨尘”是死是活，在他拿到心法验证之前，已不重要。一个低级卧底的性命，如何能与可能获取的青岚核心秘密相比？
**……**
数日后。
后山废弃矿洞发现战斗痕迹，并有杂役弟子“墨尘”的破碎衣物和血迹，疑似遭遇魔教妖人杀害并抛尸悬崖的消息，在宗门内并未引起太大波澜。一个资质低劣的杂役弟子死于魔教之手，在如今伤亡惨重的背景下，显得微不足道。宗门只是例行公事地记录在案，并将其列为“殉职”，稍作抚恤便不再关注。
而在青岚派脚下，依附宗门而生的青岚镇中，一个名为“阿言”的、面容普通、气质沉静的年轻人，用身上最后一点钱财，租下了一间临街的、带后院的小小铺面。他自称是远方逃难而来的书生，略通医术，打算在此开一间小小的医馆兼书铺，聊以度日，并为镇民看看寻常病痛。
没有人会将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书生，与那个沉默寡言、已然“殉职”的杂役弟子墨尘联系起来。
“阿言”站在尚未挂牌的铺面后院，仰头便能望见云雾缭绕的青岚山，望见那座僻静的静心苑大致的方向。
他成功脱身了。
以一场精心策划的“死亡”，摆脱了魔教的桎梏。
他以一个新的、更自由的“路人甲”身份，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他知道，魔教的威胁并未完全消除，黑鸠发现心法有问题后可能会卷土重来，宗门内或许也还隐藏着其他暗桩。
他也知道，林清漪的道路才刚刚开始，她还需要时间成长，或许还会面临新的风雨。
但他已无所畏惧。
卧底的生涯，已然终结。
守护的使命，与自身之“道”的追寻，才刚刚启程。
他轻轻抚摸着怀中那本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不断完善中的《归元养心诀》全本，目光穿越云雾，沉静而悠远。
墨尘已死。
活下来的是沈砚，是“阿言”，是一个褪去了伪装、将以更真实也更隐蔽的方式，继续践行“看见”与“守护”的……路人甲。
他的终章，是另一个故事的开篇。
而青岚派的天空下，那盏由他点亮的心灯，必将愈发璀璨，也必将与他的星火，遥相呼应，照亮彼此前行的漫漫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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