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的铜钟在卯时三刻突然急促地响起，惊飞了檐下栖息的灰雀。程明正跪在地上清理昨夜的丹渣，听见钟声时心里咯噔一下 —— 这种紧急集合的钟声，通常只在宗门有重大变故时才会响起。
“都给我快点！” 刘胖子的咆哮声从院子里传来，他那张总是油光锃亮的脸此刻绷得像块铁板，“三日后就是内门弟子的晋升大典，宗主下令要三百枚淬体丹！炼不出来，咱们丹房所有人都去喂山狼！”
杂役们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喘。程明握着木铲的手微微收紧，淬体丹是比金疮药复杂十倍的丹药，别说三百枚，就是三十枚，以丹房目前的成功率也难如登天。
果然，接下来的两天，丹房彻底变成了炼狱。王丹师带领着三个助手连轴转，炼丹炉从早到晚都在轰鸣，却鲜少能看到合格的丹药。失败的丹渣堆积如山，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连空气中都漂浮着淡青色的毒烟 —— 那是药材炼制失败产生的有害气体。
程明被派去倾倒丹渣，路过炼丹炉时，总能看到王丹师焦躁地抓着头发。他的量子神识自动捕捉着炉温的变化，发现火焰温度始终在临界值上下波动，最关键的那味 “赤阳草” 投入的时机总是差了半刻钟。
“刘管事，赤阳草的药性太烈，直接入炉会与硫磺相冲。” 王丹师擦着额头的汗，声音带着哭腔，“能不能…… 能不能用温水浸泡片刻再入药？”
“泡个屁！” 刘胖子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药碾，陶片碎了一地，“老夫的独门秘法就是直接煅烧！你质疑我？” 他抓起一把赤阳草扔进炉里，火苗 “腾” 地窜起半尺高，伴随着一股刺鼻的浓烟，又是一炉丹药废了。
程明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温水浸泡赤阳草，这与他量子推演的结果不谋而合。他甚至能算出，用辰时的山泉水浸泡三个时辰，能去除赤阳草中 30% 的挥发油，正好能中和硫磺的燥性。
趁着倒丹渣的间隙，他绕到刘胖子看不到的角落，用手指在潮湿的地面上快速计算。赤阳草的有效成分是萜类化合物，硫磺则是硫单质，两者在高温下会发生氧化还原反应，生成有毒的硫化物 —— 这就是丹药失败率高的根本原因。
“必须先提纯硫磺。” 程明在心里默念，“用蒸馏法去除杂质，再控制赤阳草的投入温度……”
第三天清晨，当第一百七十二炉丹药再次炸裂时，刘胖子彻底疯了。他抽出腰间的皮鞭，劈头盖脸地朝王丹师抽去：“废物！一群废物！老夫养你们有什么用！”
王丹师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惨叫声撕心裂肺。杂役们吓得纷纷后退，程明却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了王丹师面前。
“刘管事，”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却异常清晰，“让我试试。”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刘胖子挥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上下打量着程明，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你？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杂役？也敢碰淬体丹？”
“我不敢碰丹炉，但我知道怎么提高成功率。” 程明迎着他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赤阳草用辰时的山泉水浸泡三个时辰，硫磺用陶甑蒸馏提纯……”
“放屁！” 刘胖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硫磺提纯是老夫的独门秘法，你一个杂役也配指手画脚？”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上次金疮药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是不是偷偷学了什么旁门左道？”
程明的心沉了下去，知道多说无益。他默默地退到一旁，看着刘胖子继续发疯。但他的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 三百枚淬体丹，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刘胖子肯定会狗急跳墙。
当天夜里，程明辗转难眠。他知道，如果真的交不出丹药，丹房里的人恐怕都难逃一劫。更重要的是，这是他验证自己改良方案的绝佳机会。
子时三刻，当所有人都睡熟后，程明悄悄起身。他从床板下摸出藏好的硫磺粉和赤阳草碎屑 —— 这些都是他这几天偷偷收集的。又摸出一个破陶罐，这是他白天特意清洗干净的。
他借着月光，来到丹房后面的废弃灶房。这里早已无人使用，只有一个破旧的陶甑孤零零地放在角落里。程明将硫磺粉放进陶甑，再把陶甑放在灶上，用几块干柴引火。
控制火候是个技术活。他不敢用太大的火，只能让温度慢慢升高。硫磺粉在陶甑里逐渐融化，挥发的气体遇到冰冷的陶盖，凝结成淡黄色的晶体 —— 这就是提纯后的硫磺，纯度比刘胖子用的高出数倍。
接着，他将赤阳草放进一个破碗里，倒入白天储存的山泉水。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水面上，泛起一层银色的涟漪。程明一边等待，一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炼丹的步骤，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里模拟了无数遍。
三个时辰后，天刚蒙蒙亮，程明将浸泡好的赤阳草捞出来，沥干水分。他小心翼翼地将提纯后的硫磺、处理好的赤阳草，以及其他几味药材按比例混合，放进一个从丹房废墟里捡的小铜炉里。
点燃柴火，控制好温度，程明的心脏像擂鼓一样跳动。他全神贯注地盯着铜炉，量子神识高度集中，构建出药材反应的微观模型。淡金色的灵气粒子在模型中有序地运动，按照他推演的轨迹进行重组。
半个时辰后，一股异香从铜炉里飘了出来，与以往失败时的焦糊味截然不同。程明知道，成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炉盖，里面静静地躺着五枚圆润饱满的淬体丹，呈现出晶莹的淡黄色，表面泛着淡淡的光泽 —— 这是上品淬体丹才有的色泽！
程明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他将丹药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小瓷瓶里，藏在怀里。他知道，这五枚丹药足以证明他的改良方案是正确的。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程明猛地回头，看到刘胖子正站在门口，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怀里的瓷瓶。
“刘…… 刘管事。” 程明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刘胖子一步步走上前，一把抢过瓷瓶，打开一看，当看到里面的五枚上品淬体丹时，他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这…… 这是你炼的？”
程明点点头，刚想解释，刘胖子却突然勃然大怒：“好你个小杂种！竟敢偷学老夫的独门秘法！硫磺提纯是老夫钻研了几十年的绝技，你怎么可能会？”
“刘管事，这不是偷学，这是我……” 程明想解释这是他通过量子神识推演出来的。
“闭嘴！” 刘胖子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你一个卑贱的杂役，也配炼制上品淬体丹？肯定是你偷了我的丹方！” 他突然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来人啊！抓小偷啊！”
很快，几个杂役和丹师被吵醒，纷纷围了过来。刘胖子拿着瓷瓶，大声说道：“大家都看看！这个杂役偷了我的独门丹方，炼制出了上品淬体丹！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绝不能留！”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程明身上，有惊讶，有怀疑，也有幸灾乐祸。王丹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刘胖子一个凶狠的眼神制止了。
程明知道，自己百口莫辩。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宗门里，一个杂役的话，怎么可能比得上刘管事的权威？
“刘管事，我没有偷你的丹方。” 程明挺直了腰板，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这些改良方法，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自己琢磨出来的？” 刘胖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废物，也能琢磨出上品淬体丹的炼制方法？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转身对旁边的杂役说，“把他给我拖下去，关进废弃的百草园！让他在那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百草园？程明的心猛地一沉。他在原主的记忆里看到过关于百草园的信息，那是一个荒废了几十年的药园，位于宗门最偏僻的角落，不仅灵气稀薄，还弥漫着有毒的瘴气，据说进去的人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刘胖子这是想让他死啊！
“刘管事，你不能这样！” 王丹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虽然是个杂役，但毕竟炼出了上品淬体丹，对宗门是有功劳的……”
“功劳？” 刘胖子冷笑一声，“一个小偷能有什么功劳？再敢多嘴，你也跟他一起去百草园！”
王丹师不敢再说话了，只能无奈地看着程明被两个杂役拖走。
程明没有反抗，也没有求饶。他知道，反抗和求饶都是徒劳的。他只是在被拖走时，深深地看了一眼刘胖子手里的瓷瓶，又看了一眼丹房的方向。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等着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被拖出丹房的那一刻，程明感觉到体内的青铜残片微微发烫，像是在为他不平。他抬头望了望天空，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但他的前途却一片黑暗。
两个杂役拖着程明，沿着崎岖的山路往百草园走去。路边的景色越来越荒凉，灵气也变得越来越稀薄，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 那是瘴气的味道。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他们来到了一处被高墙围起来的地方。墙壁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看起来阴森恐怖。大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锁上刻着两个模糊的字：“百草”。
“进去吧，小子。” 一个杂役打开锁，推了程明一把，“好好在这里待着，别想着出来了。”
程明踉跄着走进百草园，身后的大门 “哐当” 一声被锁上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果然如原主记忆中那样荒凉。遍地都是齐腰深的杂草，随处可见枯萎的药材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瘴气，吸入一口都觉得胸口发闷。
远处有几间破旧的茅屋，屋顶已经塌陷了一半，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倒塌。
程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沮丧。虽然身处绝境，但他并没有放弃希望。他知道，只要自己还活着，只要量子神识还在，就有机会离开这里。
他从怀里摸出那个藏着上品淬体丹的小瓷瓶，虽然只剩下四枚（刚才被刘胖子抢走了一枚），但这已经足够了。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放进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暖流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滋养着他疲惫的身体。同时，他也在调动量子神识，分析着这枚丹药的成分和能量流动，试图从中获取更多的信息。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灵气波动。他顺着波动的方向望去，发现是从那几间破旧的茅屋里传来的。
程明心中一动，朝着茅屋走去。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他知道，在这个荒凉的百草园里，任何一点发现都可能意味着生机。
走到茅屋前，程明推开门。里面布满了灰尘和蛛网，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但在屋子的角落里，他却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 一个破旧的书架上，竟然放着几本泛黄的古籍！
程明快步走上前，拿起一本古籍。封面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他还是认出了上面的三个字：“百草经”。
他翻开古籍，里面记载着各种草药的特性和用途，其中有很多是他在丹房里都没有见过的。更重要的是，这本书里还记载了一些简单的炼丹配方和技巧，虽然不如淬体丹复杂，却也蕴含着不少智慧。
程明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像是找到了宝藏。他知道，有了这本书，他在百草园里或许能活下去，甚至能学到更多的知识。
他小心翼翼地将古籍收起来，又在屋子里搜索了一番，找到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具，还有一个小小的药碾。
“看来，这里也不是那么糟糕。” 程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走出茅屋，看着眼前荒凉的百草园，心里却充满了希望。他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开始，但也是一个新的机会。他可以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研究草药，提升自己的实力，等待着离开的那一天。
体内的青铜残片再次微微发烫，程明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地望着远方。他知道，他的修行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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