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明适时递上昨晚准备的材料：“这是我们项目点的村民自发组织的歌队。她们唱的是自己编的山歌，表达对旅游开发的期盼。”
陈宏伟脸色变得很难看，正要说什么，大楼里突然走出一位工作人员：“李副省长请各位进去。”
副省长办公室比想象中简朴，书架上堆满了文件，墙上挂着贵州省地图。
李副省长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花白，但目光锐利。他与众人一一握手，在看到苏景明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北大光华的苏景明？”副省长突然问。
苏景明惊讶地点头：“副省长您...”
“你们张教授是我老同学，总夸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副省长微微一笑，示意大家坐下，“说说吧，怎么回事？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陈宏伟抢先开口：“副省长，是关于九洞天项目...”
“让基层的同志先说。”副省长温和但坚定地打断他，目光转向苏景明，“小苏同志，你先来。”
苏景明深吸一口气，开始汇报。他讲得很简洁，但每个数据都精准有力。
当讲到村民合作社模式时，副省长突然叫停：“等等，你说村民以土地入股，占股多少？”
“百分之四十九。”苏景明立即回答，“我们做过测算，这个比例既能保证村民持续受益，又能确保项目有足够资金运营。”
副省长若有所思地点头，看向江珊珊：“江局长，你们市里的意见呢？”
江珊珊立即起身，将一份补充材料呈上：“这是我们局的可行性研究报告。
特别要说明的是，该项目建成后可直接提供就业岗位三百个，间接带动周边产业就业千人以上。”
轮到陈宏伟时，他显然有些急躁：“副省长，宏景文旅完全有能力独立开发该项目，我们的资金实力...”
“资金确实重要。”副省长温和地打断，“但我更关心的是，谁能真正让当地百姓受益，谁能保护好那片珍贵的地质遗迹。”
他拿起苏景明提交的三页材料，“比如这个方解石晶洞，你们打算如何保护？”
陈宏伟的助理急忙翻开资料寻找答案，而苏景明已经从容应答。
“我们已经邀请省地质大学刘教授团队制定保护方案，采用限流、恒温恒湿和远程监测等措施，既保证科研价值，又允许适度参观。”
这时，李秘书突然走进来，在副省长耳边低语了几句。副省长眼睛一亮：“哦？刘教授也来了？”
令所有人惊讶的是，刘教授风尘仆仆地走进办公室，手里还拿着一个密封的玻璃盒。
“副省长，抱歉贸然来访。但这是我们刚发现的方解石样本，必须亲自送来。”
盒子里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方解石，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副省长仔细端详着，连连赞叹：“瑰宝啊！这是我们贵州的瑰宝！”
陈宏伟见状，急忙示意助理拿出宏景的方案：“副省长，我们愿意投入五千万建立保护基金...”
“保护不是钱的问题。”刘教授突然开口，语气严肃。
“是需要专业和用心的，景明他们的团队已经在洞内连续监测了三个月，而某些公司...”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宏伟，“连基本的地质知识都不具备。”
会议室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副省长沉默地看着双方，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突然，窗外又传来山歌声，这次唱的是一首古老的苗族感恩歌。
副省长走到窗边，看着大院外那些穿着民族盛装的村民，久久不语。
“这样吧。”他终于转身，“项目还是由原团队继续做，但要加强监管。宏景文旅如果有兴趣，可以参与配套投资。”
陈宏伟猛地站起来：“副省长，这...”
副省长抬手制止他：“这是我的最终意见。贵州的发展，不能只盯着短期利益，更要看长远效益，看民生改善。”
他特别看向苏景明，“小苏，不要辜负这片山水和百姓的期望。”
走出省政府大楼时，阳光正好。杨老黑和村民们立即围了上来，几位阿婆还端着自家酿的米酒。
“怎么样？领导怎么说？”杨老黑急切地问。
苏景明还没来得及回答，江珊珊已经开心地抱住一位阿婆：“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欢笑声中，苏景明看到陈宏伟阴沉着脸坐进轿车，绝尘而去。徐一蔓这时也赶到了，看着欢呼的人群，眼睛湿润了。
“你做到了，老四。”她轻声说。
苏景明摇摇头：“是我们做到了。”
当晚，寨子里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
篝火燃起，米酒飘香，人们围着火堆跳起了芦笙舞。苏景明被灌了不少酒，脸上带着难得的放松笑容。
江珊珊端着酒碗走过来，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说实话，你什么时候联系刘教授的？”
苏景明与她碰碗：“就在打印店等你补妆的时候。发了个短信，没想到老爷子真的一早就赶来了。”
“那山歌呢？也是你安排的？”
“这个真不是！”苏景明笑道，“是杨老黑他们自发组织的，老人们说，要让领导听听大山的声音。”
江珊珊望着跳跃的篝火，轻声说：“今天副省长说的一句话让我很感触。他说，开发不是征服自然，而是学会与自然共生。”
苏景明点头，目光深远：“这也是我回来家乡的初衷，只是没想到，这条路这么难走。”
“但现在走通了，不是吗？”徐一蔓也走过来，递给苏景明一杯茶，“别喝酒了，喝点茶醒醒。明天还要和施工队开会呢。”
三人相视而笑。篝火映照在他们脸上，温暖而明亮。
夜深了，人群渐渐散去。苏景明独自走到山坡上，看着山下静谧的村寨。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今天算你赢了一局，但游戏才刚刚开始。陈”
苏景明笑了笑，手指轻点，将短信删除。
山风吹起他的衣角，远方传来最后一声山歌，悠长而嘹亮，如同大山深处的呼唤。
他深吸一口带着泥土清香的空气，转身向山下走去。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步一步，坚定而踏实。
明天，还有更多挑战等着他。但此刻，他心中充满前所未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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