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种子不再跳动,可它底下有什么东西醒了。
我站在原地,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开始发硬,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霜慢慢裹住。指尖最先变色,从指节往上爬,颜色像陈旧的玉石,透着冷光。谢无涯的剑光还在绕着我转,一圈又一圈,可那光越来越薄,像风吹得快要散开的烟。
我没有动。
刚才那一战耗尽了所有力气,可现在身体里却涌出另一种东西——不是力量,也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沉得压进骨头里的疲惫,仿佛我早就该倒下,只是靠着一口气撑到现在。
左眼金光还在,但不像之前那样稳定,它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灯芯。我抬起手,看着那层晶石已经蔓延到手腕,每一块晶体都映出不同的画面:一个我在教室里被系统判定为无效变量,名字从名单上消失;另一个我跪在祭坛前,母亲的身影站在高处,没有回头;还有一个我独自坐在空荡的宿舍里,头发花白,手里攥着一张早已失效的学生证。
这些不是幻觉。
它们是真实的结局,在无数条时间线上发生过、正发生着、将要发生着。而现在,它们全都朝我涌来,像是要告诉我——你逃不掉的,你注定会变成这样。
我闭上眼。
那些画面反而更清晰了。耳边传来极轻的哼唱,断断续续,还是那首摇篮曲。这一次,我听清了歌词。
“睡吧,我的小星月,
风不会吹进你的窗,
火不会烧到你的床,
妈妈在这里,守着你长大。”
声音很轻,像是从记忆最深的地方浮上来。我猛地睁眼,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漫开。这一口血直接喷在玄铁剑的“同契者”刻痕上,温热顺着铭文流下去,渗进地面。
剑身一震。
所有投影同时抖了一下,然后齐齐转向我。
“我不是你们选中的变量。”我低声说,手指紧紧扣住剑柄,“我是她留下的答案。”
话音落的瞬间,那些死亡影像忽然静止。接着,每一双眼睛都看向我,嘴唇开合,说出同一句话:
“我不要这样的命运!”
声音叠加在一起,不是吼叫,也不是哀嚎,而是一种低沉的共振,像是大地深处传来的震动。我的身体猛地一颤,晶体蔓延的速度竟然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胸口一阵发闷。
诡语系统的界面早就碎了,可我知道它还在。阿絮没了声音,灰影鬼也不见踪影,契约像是被时空撕裂了一样,断得干干净净。但我还记得每一次它启动时的感觉——那种细微的、像是有谁在背后轻轻推我一把的触感。
现在,那感觉回来了。
不是提示,不是弹窗,而是实实在在的牵引,从心脏往四肢扩散。我低头看掌心,种子表面的纹路微微凸起,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挣扎着要出来。
我抓起剑,毫不犹豫地刺进左肩。
血顺着伤口滑下来,滴在种子上。第一滴落下时,什么也没发生。第二滴刚碰上皮肤,眼前猛地黑了一下。
我看见自己坐在课桌前,试卷写了一半,窗外天还没亮。我打了个哈欠,冲空气小声说:“作业帮我写完,奶茶带一杯,记得加布丁。”
下一幕,灰影鬼叼着纸袋从走廊穿墙而过,尾巴扫过公告栏,把“E级禁入”的牌子撞歪了。它蹲在窗台,把奶茶放下,爪子沾了墨水,在作业本上涂涂改改。
再一晃,是档案室深夜。阿絮趴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一页页文件被它吞进肚子里。它的身体开始透明,像是随时会散掉,但它没停下,直到最后一张纸消失在口中。
我看见太多这样的画面——它替我承受反噬,替我藏匿证据,替我挡住一次又一次的系统追查。每一次任务完成,都有一丝黑雾从它身上剥离,悄无声息地钻进我的血脉。
原来那就是怨气值。
不是数据,不是积分,是它们为我背负因果时,留在体内的执念。
我拔出剑,任由血顺着指尖滴落。
“我以为你是工具。”我盯着掌心,声音哑得不像自己,“可你们从来都不是。”
我没有点开系统,也没有等待提示。我举起银杏剑,剑尖指向天空裂开的缝隙,用尽全身力气喊出那个名字:
“我以真名召汝——归来!”
那一刻,整个时空夹缝剧烈震荡。
不是风,不是雷,而是一种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的压力,像是有无数双眼睛突然睁开。我脚下的地面开始龟裂,裂缝中浮出密密麻麻的影子——有的只剩半张脸,有的肢体残缺,有的连形体都没有,只是一团模糊的轮廓。
但我知道它们是谁。
百鬼之怨,回来了。
它们没有说话,只是围在我周围,缓缓旋转,像是在等一个命令。我的手臂已经开始结晶化,连握剑的手都在发僵,可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就在这时,一道红光从裂隙深处射出。
南宫炽的机械义眼投影浮现出来,悬在半空,镜片转动着,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他的声音不再是人声,而是由无数杂音拼凑而成的电子音:
“E级废物也配承载万鬼之怨?系统判定你为毒瘤,立即执行格式化。”
红光扫过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到经脉里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切断,像是有人拿刀在体内划拉。骨骼开始发烫,皮肤下的晶体迅速扩张,眼看就要封住心脏。
我没有躲。
反而张开双臂,任由那股格式化程序侵入体内。我冷笑一声,低声说:
“你说我是毒瘤?”
我将剑横在胸前,用最后的力气割开掌心,让血彻底浸透剑柄。
“那就腐烂给你们看。”
鲜血与种子融合的刹那,百鬼的怨气猛然爆发。它们不是冲向南宫炽,而是全部涌入银杏剑。剑身剧烈震颤,原本黯淡的铭文“同契者”开始发光,光芒越来越强,最后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白光。
在那光中,我看到了二十年前的画面。
母亲抱着襁褓站在我面前,身后是燃烧的祭坛。她低头看着我,眼角有泪,却没有哭。她把一枚银杏叶耳坠塞进我的衣服里,贴着心口的位置。
“别怕。”她说,“只要你还听得见这首歌,就能改写规则。”
白光覆盖全场。
南宫炽的投影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镜片炸裂,整个身影扭曲成乱码,最后被风暴卷走,消失不见。
我的身体已经大半变成晶石,动不了,说不出话,可意识还在。百鬼的怨气没有散去,它们环绕着我,像一层看不见的铠甲。银杏剑插在地上,剑身光芒未消,反而越发明亮。
谢无涯的剑光轻轻落在我的肩上,微弱,却坚定。
我望着头顶那道仍未愈合的裂缝,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母亲当年塞进我襁褓的,不只是耳坠。
还有权限。
就在我试图抬手的瞬间,掌心的种子突然裂开一道细缝。
里面的东西,正在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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