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震动还在持续,像是踩在某种机械的心跳上。
我踏下最后一级台阶,右手扶住墙壁。岩面冰冷,指尖传来细微的刻痕感,不是自然风化形成的纹路,而是人为划出的符号,和耳坠上的银杏叶轮廓隐隐呼应。左眼突然一刺,银芒闪了一下,像电流窜过神经。我没停,往前走了两步。
石室出现在眼前。
圆形空间,直径不过十米,中央悬着一台老式录像机,外壳泛黄,数据线断裂垂地。四周墙面布满抓痕,深浅不一,有些新得发白,有些已经积了薄灰。地面散落着几枚学生证,塑料壳裂开,照片模糊。其中一张的脸让我脚步一顿——南宫炽,少年时期,校服领子歪着,眼神冷。
我蹲下去,没碰证件,只盯着那张脸看了两秒。起身时,右耳一烫,耳坠震了半下,像是提醒什么。
空气里有股不对劲的滞涩感,呼吸时肺部微微发紧。这不是单纯的封闭空间带来的压迫,更像是……时间被拉长过后的残余。就像煮沸的水冷却后留下的水垢,看不见,但存在。
我低声唤阿絮的名字,声音压得很轻。没有回应。诡语系统界面在我意识里亮着,任务栏空着,状态栏显示“协作者信号弱”。正常情况下她哪怕只剩一丝残影也会有波动反馈,现在却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我抬手摸向口袋里的怨气结晶,颗粒状的晶体还剩小半瓶,是之前攒下来应急用的。如果待会儿需要强行唤醒阿絮,这点量勉强够一次短时共鸣。
就在这时,墙角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
我猛地转身。
陆绾绾从阴影里跌出来,膝盖磕在地上,八音盒脱手滚出,在地面转了半圈停下。盒盖弹开,一根微型胶卷掉出来,金属外壳在昏光下反着冷色。我快步走过去捡起,指腹扫过表面,一行刻字清晰可辨:1999.6.7。
毕业典礼那天。
我抬头看她。她坐在地上,手掌撑着地面,指甲缝里渗出银色粉末,正沿着地板蔓延成一道弧线。她抬头看我,眼睛很清,没有平时那种恍惚。这不是失控的状态,是清醒的布局。
“你一直知道?”我问。
她没回答,只是慢慢把手收回来,握成拳。银粉断了,弧线没闭合。
我没再追问。这时候多说一句都可能触发未知反应。我捏着胶卷站直,视线扫过石室另一侧的铁门——通往控制台的最后一道屏障。门缝底下透出微弱绿光,和上一层那扇门一样,但频率略有不同,像是信号被调制过。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谢无涯踉跄着走下台阶,左手拄剑,右手按着胸口。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台阶上,一滴,两滴。他走到石室中央停下,玄铁剑杵地,身体晃了晃才稳住。
“这里……有人动过时间。”他声音哑得厉害,“不是回溯,是截取。”
我皱眉:“什么意思?”
“有人把一段真实发生过的场景,剪下来放进了这台机器。”他抬手指录像机,“不是录影,是封存。就像从时间线上剜下一块肉,塞进容器里。”
我心头一紧。这种操作超出了普通系统权限的范畴,除非……有另一个逆命者参与。
谢无涯忽然抬手,掐了个诀。玄铁剑剧烈震颤,剑柄底部弹出一片光幕,全息影像缓缓展开。
画面里是礼堂后台,灯光昏暗。一个年轻女人穿着教师制服,背对着镜头整理文件。她的左眼角闪过一丝银光,和我现在左眼的状态一模一样。接着,南宫炽从暗处走出,手里捏着一枚微型胶卷,迅速塞进她外套口袋。女人没回头,也没反应,仿佛默认了这一切。
影像结束。
我站在原地,手里的胶卷变得滚烫。材质、编号、刻痕位置,全都和刚才捡到的一致。这不是复制品,是原件。母亲当年收下的东西,现在出现在陆绾绾的八音盒里。
“她留下的。”我说,“不是遗失,是藏起来的。”
谢无涯点头:“二十年前,她修改协议时加了一条隐藏路径。只有携带特定怨气频率的人才能触发开启机制。你每完成一次鬼怪委托,就在往这条路径上走一步。”
我低头看耳坠。它正在发烫,契约符文彻底沉入皮肤,原本突兀的灼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层的融合感,像是有东西在体内重新排布。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低语。
不是阿絮的声音。
“别信……时间是假的……”
我猛地抬头,环顾石室。没人开口,谢无涯闭着眼调息,陆绾绾仍坐在地上,八音盒静静躺在她脚边。那声音像是直接钻进脑子里的,带着某种扭曲的回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我默念系统口令,反向扫描耳坠数据流。界面一闪,跳出一段加密信息残影——不属于任何已知鬼怪频段,也不是系统原生代码。它嵌在契约符文里,像是一段被刻意埋藏的录音。
“这是什么?”我问谢无涯。
他睁开眼,看了一眼耳坠,脸色变了:“这是亡灵通讯残片。能留下这种印记的,必须是接触过原始协议的人……而且已经死了。”
我盯着他:“谁?”
他没回答,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胶卷上。
陆绾绾突然开口:“你母亲知道你会来。”
我转头看她。
她抬起手,掌心摊开,露出一小块烧焦的纸片,上面写着半行字:“重启键,只能由她按下。”
我的呼吸顿了一下。
这是母亲研究日志最后一页的内容。那本日志早在三年前就被系统回收销毁,连碎片都没留下。她怎么会有?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我问。
“上周。”她说,“你在食堂让我帮你拿伞的时候,我把这张纸夹在了伞骨里。你没发现。”
我确实没发现。那天我只是让阿絮替我去取伞,自己根本没出门。
她一直在等这一刻。
谢无涯忽然抬手,将玄铁剑横在身前。剑身嗡鸣,绿光暴涨,整个石室瞬间被一层薄雾笼罩。他咬牙:“系统信号开始渗透了,遮蔽权限撑不了太久。”
我抓紧胶卷,走向那扇铁门。门没锁,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里面是控制台区域,一台老式终端机摆在中央,屏幕漆黑,键盘上积着灰。最显眼的是右侧的一个红色按钮,旁边贴着褪色标签:重启。
我伸手去碰。
耳坠突然剧痛,像是有根针扎进骨头。同时,那句低语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
“别信……她不是为你留的……”
我收回手。
谢无涯靠在门框上,喘着气:“按钮本身没问题,但启动后会激活全局扫描。如果你母亲真的留了后门,那必须是在重启之后才能触发。”
我看着按钮,又看向手中的胶卷。如果这是钥匙,那锁在哪里?
陆绾绾慢慢站起来,走到终端机旁,弯腰检查接口槽。她手指抚过一处隐蔽凹槽,轻轻一按。咔的一声,暗格弹开,里面是个微型读取器。
她抬头看我:“要试试吗?”
我走过去,把胶卷放进读取器。
机器发出一声轻响,屏幕闪了一下,出现一行字:
【验证通过。协议备份载入中……】
下一秒,耳坠彻底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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