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浆落地的瞬间,我听见阿絮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它蜷在脚边的影子猛地抽动,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扯。我没有低头看它,而是死死盯着那滴缓缓隆起的液体——它不该还能动,机械义眼已被锁链封死,南宫炽的意识理应断绝。
可那团银色正在成形。
我抬手抹去眼角渗出的血丝,左眼像是被人用针反复穿刺。舌尖上的血腥味让我清醒了一瞬,身体却像灌满了铅,连呼吸都压得肋骨生疼。谢无涯的记事本还贴在我胸口,契约的震感微弱但持续,像一根细线吊着快要坠落的魂。
“阿絮。”我哑着嗓子。
灰影挣扎着浮起,只剩巴掌大一团,边缘不断剥落又重组。它没说话,但一股极淡的怨气值顺着连接流入我的意识,带着疲惫的颤音:“……公式要出来了。”
我撑着断裂的支架站起来,膝盖发软。就在这时,阿絮的肚皮裂开一道光痕,不是伤口,而是一道符文般的刻印自行浮现。起初只是零散的符号,像是谁随手写下的草稿,可它们很快开始移动、拼接、重组。
三段结构逐渐清晰。
第一段是扭曲的基因链图案,下方标注着“母体献祭”,线条深沉如刻入骨髓;第二段是破碎的系统界面,标记为“规则反噬”,数据流呈倒灌之势;第三段则是无数细小的鬼影缠绕成桥,写着“契约通路”。
三者交汇处,空着一块圆形凹槽。
“核心能量源缺失。”阿絮的声音直接传入脑海,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差一点……就能完成。”
我摸向左眼下方。那里还在渗血,银芒晶体嵌入后并未完全融合,反而像一颗未点燃的火种,沉在血肉深处。我知道它等的是什么。
谢无涯带回的晶体,不只是母亲力量的残片——它是钥匙,也是燃料。
南宫炽的银浆已经爬到阿絮脚边,像活物般试探着公式边缘。我咬牙,伸手将晶体从眼底抠出。剧痛炸开,眼前一片猩红,但我没有松手。指尖蘸了血,在空中画下逆五芒星,把心跳频率一点点压向阿絮的波动节奏。
当最后一笔落下,我将晶体按进那处凹槽。
“咔。”
一声轻响,仿佛齿轮咬合。
阿絮全身骤然亮起金光,公式纹路从它体内蔓延而出,顺着地面扩散成环形阵列。银浆触碰到边界,瞬间汽化,发出细微的嘶鸣。整个平台开始震动,不是剧烈摇晃,而是某种规律性的脉动,像心跳,又像数据重启前的预热。
我跪倒在地,左手撑地,右手仍贴在左眼。血顺着指缝流下,在阵法上晕开一圈暗红。视野模糊,可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不是系统,也不是鬼怪,而是更深层的东西,藏在所有规则之下。
阿絮的声音突然变了调:“云星月,别睁眼……现在还不能看。”
我没理它。左眼强行睁开。
刹那间,世界褪色。
地板不再是水泥,而是由无数交错的光丝编织而成的网状结构,每一根都在传递信息。我看见三十七根脊椎服务器仍在运转,白光流转不息;看见锁链困住的机械义眼内部,残留的数据正试图重组指令;甚至能感知到远处保健室里,陈墨手中的药剂正在缓慢结晶。
但这都不是终点。
我的视线穿透地层,直达最深处。
一座庞大的镇压法阵显露出来,由青铜楔子与人骨共同构筑,中心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透明球体。它静静旋转,表面浮现出一行字:
【等待适配者接入】
“那是……”阿絮的声音颤抖,“真相球。”
我撑着阵法边缘站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靠近法阵中心时,地面自动裂开,露出阶梯。我没有犹豫,走下去。
真相球漂浮在离地半尺的位置,里面似乎有影像在流动。我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表面,一段记忆猛地撞进脑海。
——实验室,深夜。一个女人坐在操作台前,左眼泛着和我一样的银光。她正在输入一串代码,手指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摄像头,笑了。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公式终于成型了。”
她的声音直接在我脑中响起,平静,熟悉。
“我不是被杀死的。我是主动切断生命维持系统的。因为我知道,只有真正的死亡,才能让系统判定‘容器失效’,从而释放最初的权限。”
她站起身,走到一面墙前,按下按钮。墙上滑开,露出一排培养舱。每一个里面都躺着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闭着眼,脊椎插着导管。
“他们以为我在制造完美宿主。其实我在销毁它们。每一次克隆失败,都是我对系统的干扰。而你,是我唯一留下的变量。”
画面一转,她站在钢琴室,手里握着一枚青铜楔子。
“当你集齐所有条件——母亲的牺牲、系统的反噬、鬼怪的契约——并找到核心能量源时,公式就会显现。那时,你不再是容器,而是观测者。”
她抬头,直视镜头。
“记住,真正的觉醒,不是获得力量,是看清规则的裂缝,并亲手把它撕开。”
记忆戛然而止。
我站在原地,手臂仍伸着,指尖抵着真相球。冷汗顺着额角滑下,呼吸几乎停滞。
原来如此。
母亲不是牺牲品,她是布局者。
她用自己的死亡,骗过了系统对“容器”的监控,让我得以在规则盲区中成长。她知道我会用鬼怪写作业,会积攒怨气值,会偷偷修改规则——这些都不是漏洞,是她预留的路径。
阿絮跌跌撞撞地跟下来,影子几乎凝不成形。
“你……你还好吗?”它问。
我收回手,真相球重新静止。转身走向阶梯时,脚步比下去时稳了许多。
“我很好。”我说。
回到平台,我蹲下身,轻轻碰了碰阿絮的影子。它抖了一下,却没有退开。
“抱歉,让你撑到现在。”
“少废话。”它哼了一声,“下次多攒点奶茶券。”
我扯了扯嘴角,抬头看向锁链中的机械义眼。红光早已熄灭,可我知道,南宫炽还没彻底消失。他的意识藏在更深的地方,等着反扑。
但现在,我不再怕了。
我抬起手,将真相球轻轻放在阵法中央。金光顺着纹路回流,整个公式开始收缩,最终汇聚成一道符印,烙进我的左眼下方。
皮肤灼痛,但很短暂。
当我再次睁开眼,视野里多了无数新的数据层。我能看见系统的运行轨迹,能感知鬼怪的情绪波动,甚至能捕捉到时间缝隙中残留的记忆碎片。
阿絮趴在我脚边,声音越来越弱:“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我望着远方,声音很轻。
“该轮到我写规则了。”
就在这时,锁链内部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机械义眼的裂缝中,一粒银色的光点缓缓升起,脱离主体,飘向空中。它没有攻击,也没有逃逸,只是静静地悬在那里,像一颗等待被拾起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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