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顺着地板滚落,在金属接缝处凝成一小片暗红。我盯着那具抬起手臂的尸体,指尖还压着耳坠上的银杏叶。楔子在皮肉间发烫,像一块烧到尽头的炭。
我没有再动。
阿絮贴在我脚边,灰雾薄得几乎抓不住形状。时栖站在身后,浇花壶掉在地上,壶嘴冒着最后一缕白气。画面消失了,可我知道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那些培养舱里的人,每一个都戴着和我一模一样的玉坠。
“它们醒了。”我说。
话音刚落,整排培养舱同时震动。密封盖松动的声音此起彼伏,液压系统泄压的嘶鸣刺进耳朵。第一具尸体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它们的动作并不整齐,却带着某种缓慢而坚定的节奏,像是被同一根线牵着。
我后退一步,扶住谢无涯的肩膀。他还昏迷着,呼吸微弱。必须把他藏起来。
阿絮飘上前,用最后一点灰雾裹住他的身体。我拖着他往出口走,每一步都扯得左肩撕裂般疼。走出地下腔室时,身后传来第一声脚步——沉重、机械,踩在金属地面上没有半点迟疑。
回到植物园边缘,我把谢无涯塞进藤蔓缠绕的树洞,确认灰雾完全遮蔽了楔子的信号波动。转身时,时栖已经跟了上来,手里抱着那株向日葵,脸色比刚才更白。
“你看到了?”我问。
他点头,喉咙滚动了一下:“不止是克隆体……它们在等指令。”
我没说话。母亲笔记里的字句突然浮现在脑海:“模型非死物,乃容器之壳。”
正要开口,远处教学楼方向传来一声闷响。
走廊灯管闪了几下,随即全部熄灭。黑暗中,一道影子缓缓移动,关节发出金属摩擦的轻响。那是物理实验室的人体模型,本该固定在讲台上的那一具。它正沿着墙根往前走,步伐僵硬却不偏不倚。
我立刻启动诡语系统。
耳边响起断续的低频音流,像是电流穿过生锈管道。系统自动解析出几个词:“容器……匹配……同步率上升。”
不是随机失控。
“它在找东西。”我对时栖说,“或者,某个人。”
我们赶到b栋二楼时,另一具模型也已脱离基座,正从楼梯口往下移动。墙面开始渗出液体,暗红黏稠,顺着瓷砖往下淌。靠近看,那不是水——是血。血迹在墙面上汇聚,隐约形成人脸轮廓,眼睛位置凹陷,嘴巴微微张开,仿佛在无声呐喊。
“这些模型以前只是教具。”时栖低声说,“但现在……它们体内有活的东西。”
我抬手示意他别再靠近。这时,陆绾绾从转角冲了出来,八音盒挂在腰间,手指正反折着关节。她看见模型,立刻停下,指甲缝里渗出银色沙粒。
“别用能力!”我喊。
但她已经闭上眼,掌心泛起微光。时间回溯正在发动。
就在那一瞬,领头的模型猛然转身,机械臂闪电般探出,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接触的刹那,她指甲缝中的银沙被强行抽离,顺着金属关节流入体内。模型肩部皮肤迅速隆起,血肉组织凭空生长,覆盖出半只人类手臂的轮廓。眼窝裂开,露出湿润的眼球雏形,瞳孔尚未成型,却直勾勾盯着陆绾绾。
回溯中断了。
她踉跄后退,手掌颤抖,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结晶纹路,像是冰霜从内部蔓延出来。我冲上去拉她,把她拽到身后。
“它吸收了你的记忆碎片。”我说,“现在它在变‘活’。”
阿絮飘到前方,灰雾勉强凝聚。“你要我做什么?”
“造幻象。”我下令,“三十个我,分散站位,统一发声。”
阿絮没回应,但下一秒,走廊两侧接连浮现我的虚影。她们同时开口,声音叠加成一道高频指令波:“停止行动,原地待命!”
模型群顿住了。
头部机械转动,扫描四周。它们无法分辨真身,陷入短暂混乱。趁着这个空隙,我检查陆绾绾的手。结晶纹已经蔓延到手腕,触感冰冷坚硬。
“你还记得刚才想回溯什么吗?”我问。
她摇头,眼神有些空:“我记得……钟楼……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人……”
话没说完,她身子一软,昏了过去。八音盒自动打开,却没有音乐流出,只有齿轮空转的咔嗒声。
我将她背到安全角落,回头看向走廊。
幻象正在消散。
而所有模型,不知何时已重新列队。它们不再搜索,而是齐刷刷调头,朝校长室方向行进。步伐变得协调,如同受同一意志操控。沿途墙面渗血加剧,血迹不再是杂乱涂抹,而是连成细小符文链,一路延伸至b栋地下通道入口。
目标明确。
“它们要去哪里?”时栖站在我身边,声音紧绷。
我没答。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母亲笔记里提过一句:“原初容器,藏于镜面之后。”
南宫炽的办公室,墙上就有一面从不反光的铜镜。
“不能让它们进去。”我说。
可我现在没法动用怨气值。冥想状态刚用过一次,右眼还在刺痛,左肩伤口渗血不止。阿絮也只剩最基本响应能力。
时栖忽然蹲下,从怀里掏出一株新生向日葵。叶片鲜绿,脉络泛着微光。他咬破指尖,将血抹在花茎上,然后猛地冲上前,把向日葵插进领头模型的胸口空腔。
植物根系刚触及内部线路,叶片就开始枯黄卷曲。三秒内,整株花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但时栖站着没动。他的手还握着焦黑的花梗,眼睛闭着,像是在接收什么信息。
几秒后,他睁开眼,声音发哑:“它们不是来破坏的。”
“那是来干什么?”
“来找‘另一个南宫炽’。”他说,“那个泡在营养液里的……原初克隆体。它们要把他唤醒。”
我盯着地下通道入口,心跳沉了下来。
这些模型,从来就不是武器。
它们是载体,是仪式的一部分,是用来承接意识转移的“壳”。
而现在,它们闻到了信号。
通道深处,模型群已踏上阶梯,身影逐一消失在黑暗中。墙壁上的血符仍在明灭闪烁,像某种活物的呼吸。时栖站在我身旁,手里攥着枯萎的花梗,目光死死盯着通道底部。
我摸了摸耳坠,银杏叶微微发烫。
裁纸刀还在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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