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悬在头顶,像一块凝固的伤疤。我掌心的芯片还在发烫,边缘割破的伤口渗出的血,正一滴一滴落在上面。那串刻着“癸亥年冬月十七”的字迹被血浸透,忽然泛起一层微光,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左眼的银光不再跳动,而是沉了下来,稳得不像属于我。
就在这时,胸口传来一阵异样的抽紧,不是疼痛,更像是心跳被什么东西轻轻拨了一下。紧接着,四周空气开始震颤,频率极低,却直钻耳膜。广场中央的地砖裂开细纹,一圈圈波纹从地下扩散开来,如同音阶在地面行走。
南宫若站在高台尽头,面罩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她抬起手,掌中托着一只小巧的八音盒,表面覆满铜绿,边缘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那些名字正在逐一亮起,像被点燃的蜡烛。
她没说话,只是缓缓将八音盒举向血月。
当最后一缕月光落在盒盖上时,第一声乐音响起。
那声音不响,却穿透皮肉,直抵骨髓。我猛地弯下腰,右手按住心口,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了又松开,再攥住。与此同时,视野边缘开始模糊,皮肤变得半透明,能看见血管里流动的暗红。
我不是唯一一个。
在意识深处,有无数个“我”同时感受到这阵刺痛。她们存在于不同的时间线、不同的选择之后,有的穿着校服,有的披着黑袍,有的已经死去,有的正举起武器。可此刻,我们都被同一段旋律钉在原地。
“阿絮!”我咬牙低喝。
灰雾瞬间缠上手臂,迅速蔓延至全身。外层形成一道波动屏障,试图隔绝声波侵蚀;内层则贴合肌肤,像一层看不见的绷带,强行维系身体的实体状态。
我闭眼,启动诡语系统,向体内扫描。
怨气值在流失,不是被动蒸发,而是被某种高维频率主动抽取,顺着那乐音一路抽离,仿佛我的存在本身成了燃料。
不能再等。
我集中精神,进入冥想状态,意识沉入灰雾之中,顺着阿絮的感知逆流而上,直扑八音盒旋律的核心。每一个音符都带着编码结构,像一串不断重组的命途指令。我在其中捕捉到了熟悉的痕迹——那是陆绾绾每次发动时间回溯时留下的“时隙残痕”,微弱,但确实存在。
就像一道裂缝。
“压缩灰雾,成针。”我下令。
阿絮没有回应,但灰雾骤然收束,凝聚成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丝,沿着那道残痕刺入旋律流。
刹那间,乐音中断了半秒。
就是现在。
“南宫若!”我抬头嘶喊,“你到底想证明什么?让所有‘我’消失就能重启观测?那你呢?你的存在又算什么?”
她站在月光下,手指仍搭在八音盒的发条上。面罩微微颤动,露出下方焦黑的皮肤,渗出淡蓝色的数据纹路。
“第七百三十四次。”她喃喃,“每一次,你都会活下来。哪怕只剩一口气,哪怕世界崩塌,你还是会睁开眼睛……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她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裂痕。
我没有回答。因为就在她说话的瞬间,那半秒的静默窗口结束了。第二音响起,比之前更沉,像一口钟在颅内敲响。我的右眼突然剧痛,银瞳表面浮现出细小的裂纹,像是玻璃即将碎裂。
透明化加剧。左手几乎完全看不见了,风吹过时,只留下淡淡的轮廓。
阿絮的灰雾开始溃散,护盾出现缺口。我感觉到自己的重量在减轻,像是正被一点点从这个世界抹去。
第三音将起未起。
就在此时,一道纸张摩擦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谢灵犀走了出来。她仍是那身褪色红裙,裙摆上的谥号文字已变得模糊,唯有新浮现的一行小字清晰可见:“这一次,请别独自承担。”
她手中提着骨链,另一端连着那盏青铜灯笼。
她没有看我,而是径直走向南宫若。
第四音响起的前一刻,她扬手将骨链甩出。白骨串联而成的锁链如活蛇般缠上八音盒的发条轴心,狠狠一绞。
咔。
机括断裂的声音清脆响起。
八音盒的旋律戛然而止。
南宫若踉跄后退,面罩下的蓝纹剧烈闪烁,最终黯淡下去。她跪倒在地,嘴里不停重复:“第七百三十五次失败……她终究没消失……”
我喘着气,身体缓缓恢复实感,但虚弱得几乎站不住。左眼的银光已凝成一点星核,冰冷而沉重。右耳的怨灵耳坠出现裂痕,银杏叶的边缘微微卷曲。
谢灵犀站在八音盒前,骨链紧紧锁住盒身。她转头看向我,纸面双眼空洞,却仿佛能看穿一切。
“你以为你是被选中的。”她说,“但你不是祭品,也不是继承者。”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
“你是锚。她们每一个,都是这个世界的支撑点。当所有时间线开始坍缩,只有你们的存在,能让现实不至于彻底碎裂。”
我盯着她,喉咙干涩,“所以……母亲当年做了什么?”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八音盒内部。
阿絮的灰雾悄然探入,将一段信息转化为幻象。
灰雾中,浮现二十年前的毕业典礼。
夜空下,学生们手拉着手围成大圈,脸上带着笑,眼中却无神。他们像是被催眠,动作整齐划一。而在圆环中心,躺着一个婴儿模样的克隆体,浑身泛着微光。每一名学生身上都有细丝般的光影被抽离,汇入婴儿体内。
那个孩子,长着我的脸。
画面结束。
谢灵犀的纸身开始焦黑剥落,她缓缓退向阴影,最后一句飘散在风里:“别信……完整的真相……还没来……”
阿絮的灰雾只剩一线,缠在我手腕上,微弱地波动着。
南宫若倒在地上,呼吸微弱。八音盒悬浮在半空,被骨链牢牢锁住,表面的名字仍在缓慢熄灭。
血月依旧高悬,广场上的裂纹中,残留的声波涟漪仍在扩散。
我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皮肤已恢复颜色,但指尖触地时,竟没有留下温度。
我蹲下身,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地面。
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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