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谢无涯身边,指尖还沾着泥土和那滴滑落的暗红汁液。校徽静静躺在骷髅张开的手骨上,金属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银光,像是被什么力量轻轻擦过。就在这时,地面的影子动了。
不是我的影子。
是他的。
月光从防空洞顶部的裂口斜照下来,落在谢无涯身上。他的身体依旧毫无反应,可投在地上的影子却缓缓抽离,像一滩黑水被无形之手拎起,向上拉伸、凝实。肩线、手臂、剑柄的轮廓一一浮现,最后竟站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形。
我猛地后退半步,左手已经按上耳坠。
“阿絮。”
灰雾从吊灯方向疾驰而来,在空中扭曲成人形,直扑那团黑影。两股力量撞在一起的瞬间,阿絮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像是被滚烫的铁钳夹住了喉咙。
“它的怨气……比我还深!”
话音未落,他已被一掌震开,身形溃散近三成,残余的灰雾仓皇退回耳坠深处。我瞳孔一缩——这是第一次,阿絮在没耗尽怨气值的情况下被打伤。
那影子站在原地,手中虚幻长剑缓缓抬起,却没有指向我。它转过身,面向祭坛,剑尖微垂,姿态竟像是守护。
我盯着它眼眶里跳动的幽火,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那火焰的颜色,和我左眼里闪过的银光,频率一致。更诡异的是,谢无涯胸口的青铜楔子正在微微震动,仿佛在回应什么。
这不是外来的鬼怪。
是他的命途裂开了缝,从里面爬出来的东西。
我迅速摸出一张写满作业答案的纸片——这是上次阿絮帮我抄完数学卷子后顺手塞给我的,上面还留着半格空白。我撕下一角,指甲划破指尖,血珠滴在纸上,轻声念出指令:
“静止。”
纸角燃起微弱火苗,带着一丝怨气值飘向影子。可那火焰穿过它的身体,如同落入深井,连涟漪都没激起。
无效。
这东西不在诡语系统的管辖范围。
我咬牙,将整张纸揉成团攥紧,心中默念:**篡改“归属判定规则”,目标:影子实体,时限十秒。**
指尖传来灼痛,那是逆命改写启动的代价。火苗终于点燃了整张纸,灰烬随风扬起的刹那,影子猛然转头,幽火剧烈跳动。
它开口了,声音像是从地底碾磨而出:“你……不该碰他。”
我心头一沉。它知道我在做什么。
正要再试其他办法,脚下突然一滑。一根枯根被踩断,焦味再次弥漫。影子立刻抬剑,剑锋直指我咽喉。我急退几步,后背撞上一块凸起的石台,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谢无涯的手指动了一下。
极其细微的颤动,像是电流窜过神经末梢。几乎同时,影子的动作迟滞了一瞬。
我立刻抓住这个空隙,蹲回他身边,用力掐住他虎口,低声喝:“醒过来!现在!”
他睫毛剧烈抖动,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额角渗出血珠。那影子发出一声怒啸,剑势劈落,却被一道灰雾缠住手腕——是阿絮拼着残损之躯再度冲出。
两者僵持三秒。
影子的身体开始扭曲、塌陷,最终如墨汁滴入水中般消融回地面。唯有那句话,像钉子一样扎进空气:
“你们活不过今晚。”
四周骤然安静。
我喘着气,手指仍掐在谢无涯虎口,直到确认他的呼吸重新变得规律,才缓缓松手。左眼还在发烫,银光未褪,但我已经顾不上了。
“你还撑得住吗?”我低声问耳坠。
阿絮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三成……够呛。别让我再冲一次。”
我没说话,只是把燃烧过的纸屑捏紧,塞进衣兜。那点灰烬里还残留着一丝系统波动,说明逆命改写确实生效了——哪怕只是一瞬。
谢无涯的脸色比刚才更差,嘴唇发青,胸口的楔子又深了一分,边缘渗出的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服。我伸手探他脉搏,跳动微弱但稳定。
远处祭坛静默,镜面不再波动,可那股压迫感始终悬在头顶。黑向日葵静静立在骷髅旁,叶片低垂,汁液不再滴落。
我抬头看向吊灯方向,轻声问:“刚才那一击,它用的是什么?”
“不是怨气。”阿絮断断续续地说,“是……命途本身的重量。它把你当成了篡改者。”
我闭了闭眼。
原来如此。它排斥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动用规则的能力。在它眼里,我才是那个不该存在的变量。
正想着,谢无涯忽然咳嗽了一声,手指蜷了蜷。我立刻俯身,听见他含糊地吐出几个字:
“别……靠近祭坛中心。”
我心头一震:“你听得见?”
他没睁眼,声音像是从梦里挤出来的:“第七次……不对,第二十五次了。每次都是这样开始的。”
我盯着他苍白的脸,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说的“每次”,或许并不是在说昏迷前的记忆。
而是在说,这场轮回本身。
我慢慢坐直身体,目光扫过祭坛外围这片松动的土地。骷髅仍在,校徽压在他掌心,黑向日葵静立一旁。一切看似恢复平静,可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停歇。
“你说它怨气比我深。”我转向耳坠,“那它到底是什么等级?”
阿絮沉默了几秒,才沙哑道:“我不知道。鬼有上限,怨气积到顶就是S级。但它……不是鬼。它是‘结果’的具象化,是命途走到尽头时,自己长出来的影子。”
我握紧拳头。
也就是说,谢无涯的命途已经走到了某个临界点。他的系统、他的契约、他的每一次动用禁术,都在把这条路推向终点。而现在,终点开始反噬。
“它说我们活不过今晚。”我低声说,“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阿絮顿了顿,“但我知道一点——下次它再出来,不会只说一句话。”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
夜风从裂缝吹进来,带着地下潮湿的气息。我靠在石台边,一只手始终搭在谢无涯腕上,监测着他微弱的脉搏。另一只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另一张纸——那是昨天物理测验的答案,还没来得及烧。
如果真有下一次,我得准备更多。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光偏移,照不到地面了。影子不会再出现,至少现在不会。可我能感觉到,某种更深的东西正在苏醒。
谢无涯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
我立刻低头查看,发现他眼角渗出一缕血丝,顺着太阳穴滑下。与此同时,胸口的楔子轻微震动,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嗡鸣。
我伸手按住他肩膀,想让他安稳些。
就在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耳边响起一声极轻的响动。
咔。
像是某种锁扣松开的声音。
我猛地抬头,看向祭坛方向。
那面布满裂纹的青铜镜,镜框背面刻着的小字忽然变得清晰可见——“献祭名册开启之时,双生者之一必堕为引路童。”
而此刻,其中一个字正在缓缓改变形状。
“引”字的一撇,变成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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