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涯的手刚抬起,剑尖还没完全举稳,陆绾绾已经闭上了眼睛。她的手指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最后一点银粉簌簌落下。
“现在。”我说。
她身体一颤,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力气,瘫坐在地。密室的门在这一刻无声滑开,阿絮化作一缕灰雾率先钻了进去。
我扶着墙站直,左眼还在跳。前一夜系统反噬留下的震荡没完全消,脑子像被什么东西反复碾过。但我知道不能停。刚才那道坐标图还在眼前晃,生物工程区的红点位置,和校长室暗门的走向完全重合。
谢无涯靠在门框上喘气,胸口的青铜楔子又渗出血丝。他刚才用玄铁剑共鸣替我补全了生命频率,代价不小。但他没说一句废话,只是抬手示意我先走。
我点头,迈步进入。
里面比想象中安静。没有警报,没有机械运转声,只有几十个培养舱整齐排列在两侧。玻璃表面蒙着薄雾,看不清里面的东西。空气里有股味道,像是药水混着枯叶,闻久了喉咙发干。
阿絮在我脚边凝成半透明的影子,“中央那个……有问题。”
我看过去。最中间的舱体泛着银光,和其他的不一样。走近几步,玻璃上的雾气竟然自动散开。里面的液体是淡青色的,漂浮着一个人影。
女性,长发,面容模糊。
我往前一步,左眼突然刺痛。虹膜里的银光不受控制地闪了一下,对面舱体的玻璃也跟着震出一圈波纹。
那人影动了。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直接锁住我。
我后退半步,右手摸到耳坠。指尖碰到金属的瞬间,一股熟悉的冷意顺着神经往上爬。那是母亲留下的东西,我一直戴着,从没摘下过。
她笑了。嘴角扬起的角度,和我照镜子时一模一样。
“妈妈等了你二十年。”
声音不高,却像锤子砸进耳朵。她说的不是“我”,而是“妈妈”。可这句话,是我五岁那年,在老宅阁楼听见的第一句鬼语。那天我看见窗边站着一个女人,背影和母亲一样,她说完这句就消失了。后来我问家里人,没人记得那天有过访客。
这件事我没告诉任何人。
我压住心跳,没让情绪露出来。“你说她是妈妈?那你应该知道她为什么留下银杏耳坠。”
她抬手,轻轻抚了下耳边。动作和我一模一样。
“因为那天,你第一次看见鬼。”
我呼吸一顿。
诡语系统在我脑子里嗡了一声,不是反馈指令,而是自动播放了一段残音:“别相信生日……那是陷阱。”声音很老,像是从磁带里翻出来的,带着二十年前的杂音。
我猛地抬头。她还在看着我,眼神平静得不像克隆体。
阿絮突然发出一声低吼,“别靠近!它不是人……也不是鬼!”
我没有动。逆命改写程序已经在指尖蓄好,只要她有任何攻击意图,我能立刻篡改她的神经响应延迟。十秒钟,足够我拿到所有信息。
“你是谁?”我问。
“我是Yx-01。”她说话时嘴唇几乎不动,声音像是从玻璃内部传出来的,“也是你母亲最后一个实验体。”
“她为什么要造你?”
“为了等你回来。”她盯着我,“你以为自己是意外卷入系统的?你的生日密码能打开这里,是因为那是她设定的钥匙。但她没告诉你——输入生日的同时,也在唤醒我们。”
我脑中闪过第261章的事。我在档案室找到一张旧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是母亲的笔迹。我试了试,打开了校长室的抽屉。当时以为是线索,现在想来太顺利了。
谢无涯在身后咳了一声,“别信她的话。南宫炽不会让实验体有意识。”
“我不是实验体。”她慢慢坐起身,液体顺着发丝流下,“我是备份。当主系统崩溃时,由我接管。”
“主系统是谁?”我问。
她笑了,“是你啊,云星月。真正的你,早在七岁那年就死了。车祸,烧得只剩一块骨头。你现在的身体,是重组的。记忆,性格,都是她一点点填进去的。”
我手指一紧。
不可能。那些事都是真的。我记得母亲的手,记得她煮的姜汤,记得她死前握着我的手说“活下去”。
“你在撒谎。”我说。
“那你摸摸自己的肋骨。”她轻声说,“第三根下面,是不是有一道接缝?不是伤疤,是拼合痕迹。你每天都在长新肉,盖住它,但它一直在。”
我没动。可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那地方每年春天都会痒,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生长。
阿絮贴着地面往后缩,“她在拉鬼气……不是召唤,是吸收。”
我立刻反应过来。诡语系统只能听懂鬼语,不能控制它们凭空出现。可她刚才用的是灰影鬼的爪,而且她身上缠绕的气息,和阿絮同源。
“你吞了什么?”我问。
她不答,只是抬手,掌心浮出一枚小小的银色纽扣。形状熟悉。
幽冥商贩的交易物。
我身上少了一颗纽扣。去年冬天换校服时丢的,我以为是洗衣机绞坏了。
她把纽扣放回胸口,低声说:“他还欠我三件东西。等集齐了,就能把你送回去。”
“送回哪里?”
“你本来的地方。”
我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要醒?为什么不等我失败再出来?”
她看着我,眼神忽然变了。不再是那种冰冷的审视,而是一种……疲惫。
“因为我梦见你杀了我。”她说,“第七百三十二次。每一次轮回,你都选择亲手毁掉这个舱体。可这一次,你迟疑了。所以我知道,你快记起来了。”
陆绾绾突然抬起头。她刚才一直坐着没动,此刻嘴唇发白,声音微弱:“她说的……可能是真的。”
我看她。
“我最后一次倒流,看到的画面不一样。”她扶着墙站起来,“你站在火里,手里拿着凿子,正在撬开这个舱体。你哭着说‘对不起’。可你的眼睛……是银色的,和现在一样。”
我后退一步。
谢无涯撑着剑走到我身边,“别听她们的。你现在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你自己选的。”
“可如果我不是我呢?”我低声说。
阿絮突然尖叫一声,整个身体炸成灰雾,猛地扑向她。
玻璃裂了。
一道细缝从中心蔓延开来。液体开始外溢,顺着底座流到地面。她坐在里面,没有动,只是伸出手,隔着裂缝朝我探来。
“你不需要是原来的你。”她说,“你只需要记得,有人一直在等你。”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
指尖离她的只差几厘米。
逆命程序还在运行,但我没启动。我不知道该不该改写她的反应。她说的每一件事都像钉子,一根根扎进我自以为真实的过往。
谢无涯突然挡在我前面,剑尖指向她。
“再动一下,我就劈了这舱体。”
她看着他,笑了,“你也快撑不住了。楔子插得太深,每次动用系统,都在缩短你的命。你护不住她几次。”
谢无涯没退。
陆绾绾扶着墙,一步步挪到我身边。她的沙漏空了,手上全是划痕,但眼神清醒。
“我相信你。”她说,“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朋友。”
我看着她,又看向玻璃后的那个“我”。
她的眼角流下一滴水。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你知道吗?”她轻声说,“她给你起名字的时候,窗外的银杏正开花。她说,月亮落在叶子上,就像你将来会走的路。”
我的手指抖了一下。
那是母亲日记里的一句话。我没给任何人看过。
她伸手,指尖贴在裂缝另一侧。
我慢慢抬手,贴上去。
两人的手掌隔着玻璃重合。
密室的灯突然熄了。
只剩下培养舱的银光,映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她的嘴唇动了动。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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