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四十六个同学,经过一阵交头接耳的叽叽咕咕,还有个别同学的东张西望的表情,然后是一些人的犹犹豫豫或毅然决然,不一会,所谓的选票——一人一张不记名投票,就被劳动委员刘书敏收了上去,放在班主任讲台上。
同学们好像还是意犹未尽,继续在那里七嘴八舌,有的带着庄重神情在用一支笔下意识地敲着课桌,有的在大谈特谈德智体美劳中的美字,有的说是心灵美,有的说仪容美,是打破脏乱差……莫衷一是,反正是好像另一个时代缺了美和劳一样!
“安静!安静!请同学们安静一下!下面,请张伟阳和杨曼野俩同学上来为大家公布结果!”
他们兴奋地大步流星地上去,一个人念选票,一个人用粉笔写票数。最后是郑兰兰 、王庆、赵伦、朱小桦、刘书敏全票通过,依次是张伟阳、杨曼野、姚建中、刘才农、李雪等法定票数通过……
“魏尚考,二十三票,还差一票,……唉,可惜啦!”杨曼野讪笑着瞅了一眼,故意拉长了音调,引得一部分人哄笑起来。
张伟阳耷拉着眼皮,抿了一下嘴唇,也带着复杂的笑。
……
高兴也好,烦恼也罢,一阵忙碌过后,一切又都恢复如常,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老师继续讲他们的课,同学们继续做他们的作业。
朱小桦仿佛百毒不侵,也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笔挺的样子,专注的神情,一边放课本和笔记,一边放本子,一面转头看一下它们,一面认真地在抄写着什么……
魏尚考也看着笔记,那个做的不是很全的笔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快速地象征性地浏览一遍,索性推到一边,拿出他喜欢的课外理论书来,也像朱小桦那样学起来。
“张伟阳同学,下午把同学们气象学作业收起来,送到我办公室。”班主任王海孝面无表情地嘱咐了一声,然后迈着与他身高不符的大步,快速走出教室。
这时,同学们又开始了像决堤的河,打开了躁动的话匣子。
郑兰兰侧脸瞅着李雪,说:“我过去的高中同学,有好几个都考上大学了,就毁了我了。你看,在这里……事事不如人家呀!我看,我还真得跟张伟阳杨曼野学,去考成人高考!好歹弄个大学学历,也比技校学历强!”
李雪用手理了理头发,黑红的脸上那一对圆眼睛一亮,说:“是的呢,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张伟阳,张伟阳”郑兰兰大胖脸一面回头头去瞅他,一面喊,“听说你成人高考过了两门了,还有几门?……好考吗?”
杨曼野看着郑兰兰,露出一副也被刺激到了兴奋神经的模样,还没等张伟阳答应呢,他先接话,“张伟阳考它,还不是小菜一碟!……不过,也不是十分好考,得有相当知识积累和综合能力……”
“咳咳,……郑兰兰,怎么?你也想考么?”张伟阳佯装咳嗽了两声,“这很简单,……如果你决定下来,我帮你想办法报名,我认识教育局的!”
郑兰兰满脸都是笑,受宠若惊地样子,说:“多谢多谢!帮我报上名之后,回头我请你俩吃饭!”
“不用这么客气,同学一场,谁不用谁呀?以后或许我们互相照应的地方多着呢?不过,自学考试也是个苦差事,你的天天学,不断积累,非一日之功呢?还得有个韧劲,不能三分钟热度,今天想看,明天就不想看了!所以,也可以这么说,你学的知识有多少?大学学历见分晓!大学学历给你,就是对你所学丰富知识的认可!”
李雪用她那支圆珠笔敲着书桌,点头说:“对呀对呀!知识越多,考上的可能性越大,世上无难事,只要功夫深!所以,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增加学习的量!知识多少,决定我们拿不拿的到文凭!张伟阳说的对,知识多少,大学学历见分晓!很难设想一个小学生能拿到大学文凭?!对吧?有道理吧?哈哈!”
这时教室中间最南边,靠墙的女生刘书敏,白皙的脸上那双黑呼呼的大眼睛一瞥,露出一点不屑,说道:“那也不见得吧?关键看你在哪方面努力,还得看个人悟性!民国时期,同样是北大清华出来的,就有大师,也有废柴!春秋孔子,也没有啥文凭,可他却是累带帝王师,天下文人祖师爷,从秀才到状元,都得尊称这位没有什么学历的人为老师?怎么讲道理?我们临沂的诸葛亮,东汉末年,既没有我们现在的高等学府,也没有科举功名,又如何?还不是写出千古绝唱两表一对?!”
张伟阳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杨曼野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郑兰兰呆若木鸡,李雪山字型黑红的刚张开想说话的嘴唇,像被魔法点了穴,僵硬地像凝固的泥塑木雕,一旁的朱小桦见此滑稽镜像,连忙捂住了嘴,恐怕笑出声惊扰了大家。
又到了晚自习课,大多数都在复习着白天的功课。张伟阳杨曼野,基本是不看功课的,他们俩都拿出了够吓人的够一寸厚的书,那是他们自学考试用的。他们拿出来,故意拍了拍上面的假象的灰尘,又咳咳两声,再似乎很随意地扫视了一下所有同学,然后趴下头,看他们的鸿篇巨着。他们都带着一种自信的表情。
魏尚考冷眼旁观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站起身,路过朱小桦身边,拉了一下她,自己先径直走出教室。
他长出了一口气,瞧了瞧路南的高大的树,大脑似乎一片空白。这时朱小桦跟了出来,牵着他的手,向那水汪汪走去。
“尚考,什么感受?”朱小桦诡谲地笑着问。
“什么感受不感受?没什么感觉!”魏尚考用手轻轻搓了一下自己疲惫的脸,随意地答道。
“没有压力吗?不想超越现在的自己吗?”朱小桦问道,“你看人家,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在努力着或准备努力着!难道你也考成人高考不行吗?”
“我呸呸呸!死也不上!太虚荣了!你也真以为成人高考能学到东西?”魏尚考不解地问。
“那当然了!最起码你参加工作时,能给你做评职称的敲门砖吧?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朱小桦坚信地说。
“是的!不过,就这点用处,恐怕也是有前提条件的吧?但我主要的问的是,你是不是也觉得它的确是知识多寡的象征呢?”
“刘书敏不是在教室里已经回答过了吗?”朱小桦说。
“但那又不是你,她能代表你吗?你刚才不还是替它辩护吗?说它的好处用处!功利主义者!”魏尚考努起了嘴。
朱小桦没有继续争论,牵着他的手,默默地往操场边小水汪水草旁,他俩经常去的地方若有所思地走着。
“等我们都毕业以后,对现在的一切,会比现在看的更清楚!”朱小桦幽幽地说。
魏尚考长吁了一口气,说:“也许吧!或许你说的都是对的!”他望了望夜空,发现只有一颗星星,惊讶道:“今晚星星怎的才一颗?”
“不可能,繁星无数!”朱小桦又瞅了一下天,说:“唉,还真是,……不过月亮倒很明亮!”
“曹操说,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也不至于吧?”魏尚考说。
“但它不孤独,起码还有月亮,就像你也不孤独,还有我呢?嘻嘻!”朱小桦拉着他的胳膊打趣道。
夜空中最亮的星,刚刚就一颗,再抬起头,忽然发现似乎又冒出了立刻,反正是月光洒满了校园的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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