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从颤抖的指尖滑落,轻飘飘地掉在深色的地毯上,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林晚星却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书柜,发出一声闷响。
疼痛让她混沌的大脑有了一瞬间的清明,但随即又被更汹涌的、颠覆性的浪潮淹没。
恨?还是……?
那个未尽的词语,像一颗投入她心湖的核弹,瞬间摧毁了她所有固有的认知和赖以支撑的壁垒。
他不是因为苏晴。
他不是在玩替身的游戏。
他是在恨她与……另一种连他自己都恐惧、都拒绝承认的情感中,痛苦地挣扎、撕裂。
所以,那些反复无常,那些冰冷的伤害后又笨拙的靠近,那些未尽的言语和失控的吻,都有了另一重截然不同的、让她心惊胆战的解释。
他一直以来的强势和掌控,或许并不仅仅是为了报复,也是为了掩饰他内心的失控和恐慌?
这个认知,没有带来丝毫解脱,反而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她拖入了更深的、充满未知危险的漩涡。如果恨不再是唯一的原因,那他们之间这扭曲的关系,该用什么来定义?她又该如何自处?
一直以来的仇恨,是她面对他时唯一的盔甲和武器。如今,这盔甲之下,似乎露出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的缝隙,而那武器,也仿佛瞬间失去了准星。
她该怎么办?
继续恨他?可这恨意里,似乎被迫掺入了理解,掺入了对他那同样扭曲痛苦的窥见,甚至……掺入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羞耻的、细微的悸动?
原谅他?不,绝无可能。他带给她的伤害,囚禁,利用父亲和孩子的威胁,都是真实存在、无法磨灭的。那些痛苦,不会因为这封信里透露出的挣扎而消失。
巨大的茫然和无所适从,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感觉自己像一艘失去了舵的船,在惊涛骇浪中打转,看不到任何方向。
她扶着书柜,缓缓滑坐在地毯上,将脸深深埋入膝盖。没有眼泪,只有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大脑一片混乱,无数个声音在嘶吼,在争辩,几乎要将她撕裂。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微微发亮,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毯上投下几道苍白的光带。
林晚星终于抬起头,脸色是一种透支后的惨白,眼神却异常清明,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她不能乱。
她必须冷静下来。
她重新捡起那封信,动作缓慢而郑重,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她将它按照原来的折痕,仔细地、一丝不苟地重新折好,放回那个抽屉的底层,用文件盖好,然后锁上抽屉,将钥匙放回笔筒。
她清理掉自己可能留下的所有痕迹,退出书房,轻轻带上门,仿佛从未踏入过这片禁地。
回到自己的卧室,她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用冷水一遍又一遍地泼洒在脸上。冰冷的水流刺激着皮肤,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沉淀。
镜中的女人,脸色苍白,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但那双眼睛里,不再是之前的空洞死寂,也不是崩溃的疯狂,而是一种复杂的、带着沉重决断的光芒。
她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
一个足以颠覆一切,也足以将她推向更危险境地的秘密。
陆北辰的内心,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加复杂和脆弱。他的恨意并非无懈可击,他的冰冷之下,藏着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控的暗流。
这封信,是他的弱点,是他的……把柄。
一个危险的念头,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她可以利用这个。
利用他的混乱,他的挣扎,他的……或许存在的,那一丝不该有的在意。
不是为了原谅,不是为了和解。
而是为了……谈判。为了获取她一直渴望的——自由,和带着星辰彻底离开的可能。
这个想法让她感到一阵心悸,也让她看到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亮。一直以来的被动承受,或许可以结束了。她手中,终于握住了一点可以与之抗衡的筹码,尽管这筹码如此危险,如此不堪。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那翻腾不休的、复杂的情绪——有心惊,有决绝,有对未知的恐惧,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隐秘的刺痛。
她不能心软。
不能被他信中那片刻的脆弱和迷茫所迷惑。
她必须牢牢记住他带给她的所有伤害,记住父亲和孩子才是她唯一的软肋和必须守护的存在。
这场无声的战争,进入了全新的阶段。
从单纯的对抗,变成了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心理博弈。
余震未平,风暴已在无声中酝酿。
林晚星整理好自己,走出洗手间。窗外,天光已然大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她知道,从她读完那封信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不同。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仇恨与禁锢的囚鸟。
她窥见了看守者的弱点。
尽管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这一次,她或许可以,试着去搏一把。
为了自由。
为了星辰。
也为了……彻底斩断这纠缠不清、痛苦不堪的孽缘。
她需要等待。
等待陆北辰归来。
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然后,抛出她手中这枚,足以引爆一切的……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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