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写着【游戏开始】的便签,像一块烧红的铁片,烙印在林晚星的视网膜上。空气中弥漫的、属于陆北辰的冷冽气息,此刻仿佛都带上了嘲弄的意味。
他没有出现,却无处不在。用一把钥匙,三个字,轻易地重新掌控了全局,将她刚刚因为门锁打开而泛起的一丝悸动,碾碎成更深的屈辱和警惕。
游戏?
在他眼里,她所有的痛苦和挣扎,都只是一场供他消遣的游戏吗?
林晚星死死攥着那张便签,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低头,看向手中那把样式古朴的黄铜钥匙。它沉甸甸的,带着岁月的冰凉触感,锁孔的形状有些奇特,不像是常见的门锁或抽屉锁。
这把钥匙,能打开什么?
是别墅里某扇她从未注意过的暗门?是囚禁她的新场所?还是……陆北辰为她设下的、某个充满恶意的谜题起点?
她不知道。但她清楚,拿起这把钥匙,就意味着她接受了他的“邀请”,踏入了由他制定规则的角斗场。
反抗的意念在胸腔里冲撞,却又被冰冷的现实死死压住。不参与这场“游戏”,她能做什么?回到那个卧室,继续无望的囚禁,等待苏家可能到来的“非常规手段”,或者陆北辰某天心血来潮的最终“处理”?
不。
她将便签揉成一团,紧紧握在手心,仿佛要捏碎那三个冰冷的字。然后,她拿起那把钥匙,将它紧紧攥在掌心,冰冷的金属硌得她生疼。
她走出书房,重新回到光线明亮的客厅。空荡和寂静依旧,但此刻,这空荡不再让她感到恐惧,反而成了她必须独自面对的战场。
她开始在这座庞大的别墅里,如同幽灵般游荡。不再是之前那种麻木的、被限制在固定区域的活动,而是带着明确目的的搜寻。
她检查每一扇门。卧室,客房,储物间,甚至佣人房区域那些通常紧闭的门扉。她用那把钥匙,一次又一次地尝试。锁孔不匹配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像是一次次失败的宣告。
不是这里。
也不是这里。
汗水浸湿了她单薄的睡衣后背,长时间的专注和精神紧绷让她有些头晕目眩。但她没有停下。心底有一股执拗的火焰在燃烧,驱使着她,一定要找出这把钥匙对应的锁孔。
她来到了别墅西翼,一个相对偏僻的、通常被用作储藏杂物和旧物的区域。这里的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尘埃气息。角落里有一扇不起眼的、漆成与墙壁同色的小门,若非仔细查看,很容易被忽略。
林晚星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几分。她走过去,看着门上那个与钥匙形状有几分相似的、略显古老的锁孔。
会是这里吗?
她深吸一口气,将钥匙缓缓插入。
“咔。”
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锁,开了!
林晚星的心脏几乎要跃出胸腔。她压下激动,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并非她想象中的阴暗储藏室,而是一段向下的、狭窄的旋转石阶。一股带着湿气和陈旧书卷味道的、凉飕飕的空气,从下方涌了上来。
地下室?
她犹豫了一下,从旁边墙壁上取下一盏老式的、带着玻璃灯罩的壁灯,拧亮。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前方几级台阶。
下去吗?
下面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是陆北辰布置的另一个羞辱?还是……沈确纸条里所说的“时机”?
脑海中闪过沈确那带着算计的笑容,又闪过陆北辰冰冷审视的目光。这两张脸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握紧了手中的壁灯,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把钥匙,如同握着唯一的武器,迈步,踏上了向下的石阶。
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带着空旷的回音。石阶有些湿滑,墙壁是粗糙的石块垒成,摸上去冰凉刺骨。她小心翼翼地向下走着,灯光在身前投下摇晃的光晕,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如同跟随的鬼魅。
旋转了大约两圈,石阶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了一个不算太大、但挑高很高的圆形空间。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画室?
借着昏暗的灯光,她看到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蒙着厚厚灰尘的画架,几个颜料干涸的调色盘随意扔在地上。墙壁上挂着几幅被白布覆盖的画框,看不清内容。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亚麻油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陆北辰带她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她举着灯,缓缓在室内移动。光线扫过布满蛛网的角落,扫过那些沉默的画架,最后,停留在房间正中央的一个物体上。
那是一个用深色绒布覆盖着的、一人多高的立式物体。
是什么?
她走近一些,用灯照着。绒布覆盖的轮廓,隐约像是一个……画框?或者说,是一幅被遮盖起来的巨大画作?
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一个模糊的、让她感到恐慌的猜测,浮上心头。
她伸出手,手指微微颤抖着,捏住了绒布的一角。
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用力一扯!
哗——
厚重的绒布滑落在地,扬起一片尘埃。
壁灯昏黄的光线,毫无保留地照亮了那幅一直被隐藏着的画作。
当林晚星看清画布上的内容时,她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大脑一片空白。
画布上,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肖像。
她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坐在一片阳光灿烂的草地上,怀里抱着一本摊开的书,微微侧着头,唇角带着温柔而宁静的笑意,眼神清澈,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那张脸……
林晚星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张脸,眉眼弯弯,笑容温婉,充满了阳光与生命力。
是苏晴。
是墓碑上那个永远定格在青春年华的苏晴!
但这幅画里的她,比墓碑上的照片更加生动,更加鲜活,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画布上走下来。画笔细腻,用色温暖,每一笔都饱含着作画者深沉而专注的情感。
而在画的右下角,有一个她熟悉的、凌厉而熟悉的签名——
陆北辰。
是他画的。
在他年少时,为他深爱的未婚妻,画下了这幅充满爱意的肖像。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个?
在她刚刚因为他那番混乱的坦白而心绪不宁,在她拿起钥匙以为能找到某种出路的时候,他却将她引到了这里,引到了这幅象征着他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的画作面前?
是为了提醒她,她永远只是苏晴的影子?
是为了用这幅画,彻底碾碎她心中那丝因为他失控坦白而产生的、不该有的动摇?
还是……这只是他“游戏”中,又一个残忍的环节?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瞬间将林晚星淹没。她看着画中苏晴那纯净无忧的笑容,再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想到陆北辰那扭曲的恨意与无法掌控的在意,一股强烈的恶心和眩晕感猛地涌上头顶。
她踉跄着后退,撞倒了一个闲置的画架,发出刺耳的声响。
手中的壁灯差点脱手,光线剧烈晃动,将画中苏晴的笑容照得明明灭灭,仿佛带上了一丝诡异的嘲讽。
就在这时,一阵缓慢而清晰的鼓掌声,自身后石阶的入口处,突兀地响了起来。
啪——啪——啪——
林晚星猛地回头。
陆北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他斜倚在石阶入口的门框上,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脸上带着她看不懂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看着她,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惊惶的眼神,看着她身后那幅暴露在灯光下的苏晴肖像,一下一下,慢条斯理地鼓着掌。
“看来,”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画室里带着回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却比冰更冷,“你找到‘惊喜’了。”
林晚星死死地盯着他,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那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将她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走到她面前,目光掠过她,落在她身后那幅画上,眼神瞬间变得复杂难辨,有怀念,有痛楚,但最终,都化为一片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很美,不是吗?”他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像阳光一样。”
然后,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林晚星,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
“现在,明白了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残忍的温柔,“无论我对你……产生过怎样荒谬的念头。这里——”
他抬起手,指向那幅画,指向画中苏晴永恒的笑容。
“——才是我永远无法背离的过去,和……归宿。”
钥匙带来的迷雾,在这一刻,被这幅画彻底驱散。
露出的,是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赤裸、更加残酷的真相。
游戏的第一个回合,他以这样一种方式,轻而易举地,将她再次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林晚星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眼睛,感觉自己正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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