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病情在顶尖专家的介入下,暂时趋于稳定,虽然依旧昏迷,但生命体征平稳了许多。这似乎成了陆北辰要求林晚星返回老宅的“合适时机”。
动身那天,天色灰蒙蒙的,像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没有多余的言语,也没有任何解释,钟管家沉默地安排好了车辆和随行人员——除了司机,还有两名面无表情的保镖。
林晚星坐在车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的街景逐渐被更加稀疏、带着旧时风貌的建筑所取代。越靠近老宅,她的心跳就越发沉重,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攥着她的心脏,缓缓收紧。
老宅位于城市边缘一个安静的旧街区,那里曾是她童年全部的乐园。红砖墙,爬满藤蔓的铁艺栏杆,还有院子里那棵据说在她出生时种下的枫树……无数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她曾在树下荡秋千,看着父母在旁边喝茶聊天,笑声能传出很远很远。
可是现在,那些温暖的记忆,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名为“变故”与“仇恨”的灰尘。
车子最终在那扇熟悉的、漆色有些剥落的黑色铁艺大门前停下。庭院里显然有人定期打扫,还算整洁,但那种缺乏人气的、死寂的荒凉感,却扑面而来。
铁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像一声苍老的叹息。
林晚星推开车门,脚踩在熟悉的、有些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一股混合着泥土、青草和陈旧木头气息的味道涌入鼻腔,瞬间唤醒了无数沉睡的记忆。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涩,却强行忍了回去。
不能哭。
不能在陆北辰的人面前,流露出任何脆弱。
她抬起头,望向那座三层楼高的、带着明显旧式殖民风格的红砖小楼。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像一双双沉睡的、不愿再睁开的眼睛。
而在小楼的前方,靠近围墙的位置,那棵高大的枫树依旧伫立着。时值深秋,枫叶已经红透,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在这片灰蒙蒙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眼。
枫树下……
盒子……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片树冠投下的、斑驳的阴影区域。
“林小姐,请。”钟管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晚星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跟着钟管家,朝着那扇紧闭的、厚重的橡木大门走去。
保镖无声地跟在身后,如同两道移动的阴影。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大门被推开,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灰尘和时光停滞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内的陈设,几乎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只是所有家具都蒙上了白色的防尘布,像一个个沉默的、被封印的幽灵。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下,无声地舞动。
每走一步,地板都会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林晚星的脚步有些虚浮。这里的一切,都太熟悉了。熟悉的楼梯转角,熟悉的壁炉,熟悉的那幅挂在墙上的、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上,父母笑容灿烂,年幼的她被父亲高高举起,脸上是毫无阴霾的幸福。
而现在,父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奄奄一息,母亲早已天人永隔,而她,像个囚犯一样,在自己的家里,被陌生人“陪同”着。
巨大的悲伤和物是人非的苍凉感,几乎要将她击垮。
“林小姐,先生吩咐,您可以去您以前的房间,取您想带走的东西。”钟管家的声音依旧恭敬,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割裂了她沉浸在回忆中的思绪。
她以前的房间……
她抬起头,看向二楼那个熟悉的房门。
“我知道了。”她低声说,然后迈步,朝着楼梯走去。
楼梯的木板在她脚下发出呻吟。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跨越时间的鸿沟。
推开自己房间的门,里面的景象让她瞬间怔住。
房间也被白色防尘布覆盖着,但和她想象中落满灰尘的景象不同,这里似乎……被人整理过?虽然家具依旧盖着布,但地面很干净,窗台也没有积灰,甚至连她小时候那个巨大的、装满毛绒玩具的篮子,都被人细心地用透明的塑料布罩了起来,整齐地放在墙角。
是谁?
钟管家安排人定期打扫的吗?还是……陆北辰?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困惑。他让人打扫她的房间?为什么?是为了维持某种“原貌”,方便他寻找东西?还是……有其他她无法理解的原因?
她甩甩头,不再去想。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盒子”。
她开始在房间里搜寻。抽屉,衣柜,书架后面,床底下……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她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类似盒子的东西。
难道不在她的房间?
父亲的书房!对,父亲的书房是最可能的地方!
她转身就想朝父亲的书房走去,但走到门口,又顿住了。
钟管家和保镖就在楼下。她如果直接去父亲的书房,目标太明显了。必须找个合理的借口。
她沉吟片刻,重新回到房间,故意弄出一些翻找东西的声响,然后拿起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装着儿时画作的纸箱,抱在怀里,走出了房间。
下楼时,她对钟管家说:“我想去父亲的书房看看,那里也许有些母亲留下的旧物,我想带走。”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钟管家没有怀疑,只是点了点头:“我陪您上去。”
林晚星的心微微一沉,但面上不动声色:“好。”
父亲的书房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推开门,一股更加浓重的书卷和旧木头的气息传来。这里的陈设也更加古旧和沉重。巨大的红木书桌,顶天立地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和文件。
林晚星的心跳再次加速。盒子……会在这里吗?
她放下手中的纸箱,假装在书架上翻找着母亲可能留下的书籍或信件,目光却锐利地扫过书房的每一个角落。
书桌的抽屉都上了锁。书架上的书虽然多,但藏一个盒子的可能性不大。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书房角落,那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带着黄铜扣环的实木矮柜上。
那是父亲以前用来存放一些重要证件和纪念品的地方。
她走过去,尝试着拉了一下柜门——锁着的。
钥匙呢?父亲会把钥匙放在哪里?
她回忆着父亲的习惯。父亲有个特点,喜欢把重要的钥匙放在……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书桌上方,那个悬挂着的、母亲亲手绣的“宁静致远”的十字绣匾额。
小时候,她曾经顽皮,看到父亲踩着凳子,从那匾额后面摸出过钥匙……
难道……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目光低垂的钟管家,深吸一口气,搬过一张椅子,踩了上去。
她的手有些颤抖,伸向那块匾额后面摸索着。
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小小的金属物体!
真的是钥匙!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将钥匙攥在手心,从椅子上下来。
钟管家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但并没有说什么。
林晚星走到矮柜前,用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
锁开了。
她屏住呼吸,缓缓拉开了柜门。
柜子里分成几格,放着一些牛皮纸袋、相册,还有一些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盒子。
她的目光急速地搜寻着。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柜子最底层,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深褐色、没有任何花纹的檀木盒子上。
盒子不大,一只手就能拿起,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有些磨损,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气。
就是这个!
父亲呓语中的“盒子”!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碰触到了那个冰冷的、光滑的木盒。
就在她即将把盒子拿出来的前一刻——
“找到想找的东西了?”
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自身后突兀地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了然的意味。
林晚星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她猛地回过头。
陆北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书房门口。他倚着门框,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以及……她那只即将触碰到盒子的手上。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仿佛洞悉了一切,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猫捉老鼠般的玩味和冰冷。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朝她走来。
皮鞋踩在老旧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晚星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最终,他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
他低下头,目光从她苍白的脸,移到那个深褐色的檀木盒子上,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看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砂砾般的粗糙,“我们找到的,是同一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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