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 地里的晚稻抽出了青黄的穗子， 山风里开始夹带上丝丝凉意。 这天傍晚， 张九烨从刚稳定下来的养殖场忙活完， 拖着略带疲惫的身子回到家。
灶房里飘出熟悉的饭菜香， 但奇怪的是， 往常此时应该在灶台前忙碌的李秀娟， 却坐在院里的小凳上， 脸色有些苍白， 对着墙角放着的泔水桶干呕了几下。
“秀娟，咋了？身子不舒服？”张九烨心里一紧，连忙放下手里的工具，几步跨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
李秀娟喘了口气，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抬起头看着丈夫，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羞涩，有欣喜，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张了张嘴，声音比平时低柔许多：“没…没啥大事…就是这几天，老是觉得没力气，闻着油腥味就有点…恶心。”
张九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了！这症状…他猛地抓住妻子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恶心？没力气？多久了？那个…那个…是不是也没来？”
李秀娟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像染上了晚霞，她低下头，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声如蚊蚋：“…迟了快半个月了…”
“哎呀！我的老天爷！”张九烨猛地一拍大腿，噌地站了起来，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
他一把将李秀娟搂住，也不顾她身上的尘土，哈哈大笑道：“好事！这是大好事啊！秀娟！你又有了！我要当爹了！卫东要有弟弟妹妹了！”
张九烨心里乐开了花。 他骨子里是个极其传统的人， 始终坚信“多子多福”、 “人多力量大”。 前世在城里， 受政策和经济所限， 只能要一个， 那份遗憾一直藏在心底。
如今重活一回， 赶在了计划生育那紧箍咒彻底套下来之前， 又有了这养家糊口的能力， 他恨不得能生上一个“小分队”。
“不说一个足球队， 八、九个总没问题吧？” 他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 “现在不生， 过几年想生都没得生了！ 反正咱养得起！” 他看着妻子尚且平坦的小腹， 眼里充满了对未来人丁兴旺的憧憬。
李秀娟被他搂得不好意思，轻轻推开他，嗔怪道：“瞧你！嚷嚷啥！让人听见笑话！”但眉梢眼角也忍不住漾开笑意。能为这个男人开枝散叶，她心里是满足的，只是不免也有些发愁：“这又添一张嘴…往后…”
“往后啥也不用你操心！”张九烨大手一挥，意气风发，“有你男人我呢！别说一个，就是再来三五个，我也保证让他们都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
兴奋劲儿过后，张九烨看着屋里米缸面袋，心里盘算开来。家里存粮虽然还有，但眼看又要添丁进口，秀娟怀孕也需要营养，光靠队里分的那点口粮和工分，想顿顿见荤腥还是紧巴。
他的目光越过院墙， 投向了远处在暮色中显得黝黑深邃的九岭山脉。 月光刚刚爬上东山头， 给山峦镶上了一道冷冷的银边。 那山里， 有他的“秘密粮仓”和“活期存折”。
“秀娟，你先歇着，晚饭我来弄。我出去转转。”张九烨安顿好妻子，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拿上了他那柄磨得雪亮的柴刀和几捆结实的麻绳。
“这么晚了，你还去哪？”李秀娟担忧地问。
“就去附近山脚转转，看看能不能弄点野味，给你补补身子。”张九烨说得轻松，眼神里却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
夜幕彻底笼罩了大地， 村子里灯火零星， 大多人家为了省油早已歇下。 张九烨借着微弱的月光， 像一头敏捷的豹子， 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熟悉的九岭山脉。 对他而言， 这座莽莽大山就是取之不尽宝库。
深入山林后， 张九烨意念一动， 意识沉入那神奇的空间。 感知如同水银泻地般扩散开来， 周围百米范围内的生命气息清晰地反馈回来。 草丛里窸窣的野兔， 枝头上栖息的山鸡， 甚至远处泥洞里盘踞的长虫… 都逃不过他的“扫描”。 “嘿，今晚运气不错。” 他心中暗喜， 锁定目标， 开始了一场无声的狩猎。
接下来的几天，张九烨白天在养殖场忙碌，晚上便“例行公事”般进山。李秀娟的孕吐反应渐渐明显，看着丈夫每晚不知从哪里弄回来的野味，又是心疼又是疑惑。
“九烨，你这天天进山，太危险了！咱现在日子也好过了，别去冒这个险了行不？”一天晚上，李秀娟看着张九烨又在收拾一堆新鲜的兔肉，忍不住劝道。
张九烨咧嘴一笑，手下不停：“没事，你男人我心里有数。这大山就是我给咱娃攒的家当。你看，你这怀了身子，正需要营养。队里分的肉票哪够？咱自己有的，为啥不用？”
“可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放心吧！你好好养着，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或者丫头也行！”张九烨凑过去，嘿嘿笑着，“等过些天，我再弄点好东西，多攒点钱，到时候给咱未出世的娃扯布做新衣裳！”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张九烨拖着两个沉甸甸的、用树枝杂草巧妙遮盖的大麻袋回到了家。打开一看，连李秀娟都惊呆了！里面竟然是两头百来斤重的半大野猪，还有七八只肥硕的野兔和两条粗长的菜花蛇！
“我的天爷！你…你这是端了野猪窝了？”李秀娟捂着嘴，难以置信。
张九烨累得够呛，但精神亢奋：“运气好，碰上了！明天我就想办法弄出去卖了。”
第二天，张九烨借口去县里学习养殖技术，用独轮车分批将这批“战利品”运到了更远的、价格也更高的邻县黑市。野猪肉、兔肉、蛇肉都是紧俏货，尤其是这年头罕见的野味，很快就被抢购一空。一算账，竟然足足卖了一千五百多元！
揣着这厚厚一沓票子回家，张九烨心里底气更足了。他悄悄把钱藏好，拉着李秀娟的手说：“看，我说啥来着？大山不会亏待咱！这下，别说一个娃，就是再来几个，咱也养得白白胖胖的！”
李秀娟看着丈夫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的安全感。她轻轻抚摸着还未显怀的小腹，脸上露出了温柔而幸福的笑容。这个家，在这个男人的支撑下，正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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