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河市的夏天，比香港要干燥炎热得多。东源集团新盖的办公楼里，吊扇吱呀呀地转着，却吹不散会议室里的沉闷和焦躁。
孙老爷子坐在主位，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手指不停地敲着桌面。
他面前摊着好几份报告，都是坏消息。
“孙老，咱们这电脑项目，卡脖子了！”负责技术的老王擦着额头的汗，声音发苦，“处理器、内存、硬盘……这些核心配件，国内根本找不到合格的供应商！咱们自己捣鼓出来的那些，性能不稳定，成本还死高！”
旁边负责采购的主任也一脸愁容：“是啊，孙老。我们联系了几个有进口渠道的贸易公司，要么价格高得离谱，要么供货周期长得吓人。最关键的是软件！没有好用的操作系统，没有应用软件，咱们这电脑造出来也就是个昂贵的摆设！”
会议室里一片唉声叹气。
铁路修了，硅厂投了，雄心勃勃地想搞出自己的家用电脑，却没想到被最基础的供应链和软件问题卡住了喉咙。
这种感觉，就像攒足了力气一拳打出，却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很。
“九烨呢？联系上他没有？”孙老爷子抬起头，看向秘书，“这事，得他拿主意，他在外面门路广。”
秘书摇摇头：“张总的卫星电话还是联系不上，可能在进行很重要的商业谈判。不过，他离开前交代过，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可以联系他在香港的公子，张继宗。”
“继宗那孩子？”
孙老爷子愣了一下，在他印象里，那还是个学生娃娃。“他能有什么办法？”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孙老爷子让秘书拨通了香港的电话。
电话接通，传来张继宗清晰沉稳的声音：“孙爷爷，您好，我是继宗。”
“继宗啊，你爸爸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孙老爷子带着期盼问。
“孙爷爷，我父亲去国外处理一些非常重要的投资业务，归期未定，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张继宗的回答滴水不漏，这是张九烨离开前和他统一好的口径，“他嘱咐过我，如果宁河这边有什么需要协调的，可以让我先试着处理。”
孙老爷子叹了口气，也不绕弯子了，把眼下遇到的难题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就是这么个情况，继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硬件买不到好的，软件更是抓瞎！”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
然后，张继宗的声音再次响起，条理清晰，完全不像个十九岁的少年：“孙爷爷，您别急。硬件采购的问题，我可以协调。我们香港的游戏公司，长期和美国、日本的电子元器件供应商有合作。我马上让采购部的负责人联系您，他们会提供英特尔、Amd、微软、夏普这些核心供应商的直接联系渠道和对接人。我会安排我们香港公司有经验的人，带队和东源集团的采购团队一起，飞去美国直接和厂家洽谈，争取拿到最优惠的价格和稳定的供货协议。”
孙老爷子听着，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这路子，可比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强太多了！
“至于软件……”张继宗顿了顿，“这确实是个长期问题，急不来。但我们可以先从汉化现有的成熟系统入手，同时启动我们自己基础操作系统的研发。人才是关键。”
他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孙爷爷，您可以立刻在宁河，以东源集团和九烨资本的名义，举办一个面向全国顶尖高校计算机、电子相关专业优秀学生和青年教师的暑期交流和招聘会。规模可以大一些，声势造起来。”
“招聘会？那些眼高于顶的大学生，能看得上咱们这小地方？”旁边有人小声嘀咕，表示怀疑。
张继宗在电话里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自信和说服力：“告诉他们，九烨资本可以提供全球顶尖的研发平台和资源支持。表现优异者，可以获得全额资助，前往美国斯坦福、麻省理工等名校深造的机会。所有的费用，包括学费、生活费，由九烨资本承担。”
“出国留学？！”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惊呼。
在这个年代，公派留学都极其困难，更别说私人企业资助了！
这条件，太有诱惑力了！
孙老爷子拍板了：“好！就按继宗说的办！老王，你立刻组织技术团队，等香港那边联系好，马上准备去美国！秘书处，立刻起草招聘会和留学计划的方案，要快！”
接下来的几个月，宁河东源集团像一台加足了马力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有了香港游戏公司成熟的国际采购渠道和经验丰富的团队带领，东源集团的采购和技术人员第一次直接走进了英特尔、微软等巨头的会议室。
虽然过程艰难，价格谈判激烈，但稳定的供货渠道和相对优惠的价格协议，总算是一步步敲定了。
而在宁河举办的“九烨-东源信息技术英才计划”招聘会，更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来自清华、北大、上交、复旦等顶尖高校的近百名优秀学生和青年教师齐聚宁河。
起初，很多人对那个“全额资助留学”的承诺将信将疑，觉得这个小地方的乡镇企业是在“画大饼”。
张继宗亲自从香港飞了过来。
面对这些天之骄子的质疑，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各位有兴趣，明天可以随我去机场，我们实地看看。”
第二天，当三辆豪华大巴将这些将信将疑的学生和老师拉到省城机场，当他们看到那架线条优美、印着“九烨资本”标志的湾流V私人飞机静静地停在停机坪上时，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张继宗站在舷梯旁，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是公司的公务机。如果各位加入我们，未来往返中美，或者去世界任何地方进行学术交流，它都可以为大家服务。现在，谁愿意跟我上去体验一下，我们直接飞一趟上海再回来？”
那一刻，所有的怀疑都烟消云散。
能用私人飞机来接实习生和潜在员工的企业，其财力、实力和诚意，毋庸置疑！
硬件配件陆续到位，第一批通过严格筛选、签署了协议的顶尖高校人才也加入了东源研究院
虽然软件系统还是个大难题，但至少，硬件组装可以开始了。
几个月后的一个傍晚，在东源研究院灯火通明的实验室里。
随着技术员小心翼翼地接上最后一根线缆，按下电源按钮，一台外观略显笨重、但屏幕亮起的机器，发出了轻微的嗡鸣声。
屏幕上，出现了他们自行设计的、简单的字符操作界面。
“成功了！我们自己的电脑！”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实验室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孙老爷子看着那台闪烁着光芒的机器，眼眶有些湿润，用力拍着旁边技术人员的肩膀。这是从零到一的突破！
消息传到东京，张九烨只是淡淡一笑。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和布局之中。
继宗这孩子，做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硬件有了，第一批顶尖的苗子也以“未来留学”为诱饵，初步网罗到了麾下。
但是，这些心高气傲的顶尖人才，在见识了九烨资本的雄厚实力，特别是未来真的踏上美国的土地，面对斯坦福、mIt的学术氛围和可能更好的发展机会时，他们还会记得当初的承诺，真的心甘情愿为九烨资本工作吗？
他们能抵挡住来自世界的诱惑，最终回到宁河这片尚且贫瘠的科技土壤吗？
这才是未来真正考验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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