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寒的“让步”像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头,在苏晚心中漾开了一圈圈混杂着惊喜、疑虑和期盼的涟漪。下周三的美术馆之行,成了她黯淡生活中一个清晰而明亮的光点。
她甚至提前好几天,就开始有意无意地给团团“预习”。抱着他看彩色认知卡片上的名画仿制品,用轻柔的声音讲述着线条和色彩,尽管小家伙多半只是对啃卡片边缘更感兴趣。
“团团,你看,这是莫奈的睡莲,很多漂亮的颜色对不对?”
“这是雕塑,是用石头或者铜做的,摸起来凉凉的,硬硬的……”
团团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附和,仿佛真的在期待这场艺术启蒙之旅。
周三终于到来。天气晴好,阳光明媚。
出发前,苏晚给团团穿上了一身崭新的、印着小熊图案的背带裤,搭配白色的小衬衫,看起来像个小小绅士。她自己则选了一条简约的米白色连衣裙,素雅干净。
走到澜苑门口,阵仗依旧。加长林肯,司机,陈铭,以及四名面无表情的保镖。但这一次,苏晚的心境与第一次去公园时已大不相同。少了些最初的惶恐与荒谬,多了几分目标明确的平静。
陈铭拉开车门,恭敬地道:“苏小姐,小少爷,都安排好了。美术馆那边已经清场……”
“清场?”苏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打断他。去美术馆清场?那和在家里看画册有什么区别?
陈铭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微笑着补充道:“只是限制了同一时段的人流量,确保环境安静舒适,并非完全封闭。”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车内,“而且,先生认为,完全空旷的环境反而不利于小少爷感受艺术氛围。”
苏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车内,心脏猛地一跳。
后座上,那个她以为早已去公司的男人,正姿态闲适地靠坐在那里,膝上摊开着一份文件,晨光透过深色车窗滤过,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陆瑾寒?!他……他怎么会在车上?他也要去?
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陆瑾寒从文件上抬起眼眸,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她和她怀里的团团,语气淡漠:“还不上车?”
苏晚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抱着团团坐进了车里,刻意选择了离他最远的位置。
车子平稳地驶向市中心的美术馆。车内一片寂静,只有文件翻页的细微声响,以及团团好奇地拍打车窗玻璃的“啪啪”声。
苏晚抱着儿子,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万万没想到,陆瑾寒会亲自同行。这算是……“亲子时光”吗?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到达美术馆,果然如陈铭所说,并非完全清场,但参观者寥寥无几,显得异常空旷安静。高大的穹顶,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古老艺术品和消毒水混合的特殊气味。
团团一进入这个宏大的空间,立刻被镇住了,停止了咿呀,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小脑袋像个雷达一样转来转去,看着墙上巨大的油画和走廊深处矗立的雕塑,嘴里发出“喔”、“啊”的惊叹声。
苏晚抱着他,慢慢地走在前面,轻声给他讲解着看到的作品。保镖们分散在四周,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尽量降低存在感。
而陆瑾寒,则始终沉默地跟在她们母子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没有看画,目光大多数时候都落在苏晚和团团身上,偶尔会扫一眼周围的环境,像是在进行安全评估,又像是在……观察。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身姿挺拔,气质冷峻,与周围充满艺术气息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因其强大的存在感而自成一道风景,引得远处零星的参观者纷纷侧目,但都被保镖无声地隔开。
走到一幅色彩浓烈、笔触奔放的抽象画前,团团似乎被那大胆的色块吸引了,兴奋地挥舞着小手,身体向前倾,差点从苏晚怀里滑出去。
苏晚低呼一声,连忙抱紧他。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旁边伸了过来,稳稳地托住了团团的小屁股,帮助苏晚稳住了重心。
是陆瑾寒。他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她们身边。
苏晚愣了一下,低声道:“谢谢。”
陆瑾寒没有回应,他的手也没有立刻收回,就那样和苏晚的手臂一起,共同支撑着团团小小的重量。他的手掌很大,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苏晚的手臂上,带着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暖意。
团团似乎很喜欢这种被爸爸妈妈“一起”抱着的感觉,开心地咧开嘴笑了,露出粉嫩的牙床,小手一伸,抓住了陆瑾寒衬衫袖口上那枚冰冷的宝石袖扣,好奇地把玩着。
陆瑾寒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他并没有抽回手,也没有阻止儿子的“探索”,只是任由那只小小的、柔软的手抓着他的袖扣,深邃的目光落在儿子专注的小脸上。
那一刻,画面定格。温柔抱着孩子的母亲,笨拙却提供着支撑的父亲,以及中间那个连接着两人的、无忧无虑的小生命,在宏伟的艺术殿堂背景下,构成了一幅奇异而和谐的画面。
苏晚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偷偷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陆瑾寒。他低着头,侧脸线条在美术馆柔和的光线下,似乎也没有平时那么冷硬了。
这……就是他一直掌控之中的“亲子时光”吗?
然而,温馨总是短暂的。团团对袖扣的兴趣很快消失,转而开始对旁边雕塑基座产生了浓厚兴趣,挣扎着要下去摸。
苏晚无奈,只好弯下腰,扶着他让他用小手触摸那冰凉光滑的大理石表面。
陆瑾寒收回了手,重新恢复了那副疏离的姿态,站在一旁,看着苏晚耐心地引导儿子感受不同的材质。
整个参观过程,他几乎没有对任何艺术品发表评论,也几乎没有主动与苏晚交流。他就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或者说监视者),全程参与,却又置身事外。
但苏晚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过她和团团。
回程的车上,团团因为兴奋和疲惫,在苏晚怀里沉沉睡去。
陆瑾寒依旧看着文件,仿佛刚才的美术馆之行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直到车子驶入澜苑,停稳后,他才合上文件,目光掠过苏晚和她怀中熟睡的儿子,淡淡开口:
“下个月,市交响乐团有适合幼儿聆听的音乐会。”
说完,他不等苏晚反应,便推开车门,径直下了车。
苏晚抱着孩子,怔在原地。
下个月……音乐会?
这算是什么?又一次“让步”?还是他为自己规划的、程式化的“亲子启蒙”日程表?
她看着陆瑾寒消失在主宅门口的挺拔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睡得香甜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
这次美术馆之行,与其说是亲子时光,不如说是一场在他严密监控下、由他主导的、略显笨拙的“家庭活动”。
但无论如何,他们一起走出澜苑,共同度过了将近两个小时。没有争吵,没有冲突,甚至……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生涩的默契。
坚冰的融化,似乎比想象中,更快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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