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二十岁生辰那日,云家福地张灯结彩,刚云游归来的白芷提着满箱礼物踏入老屋,一眼就望见皎皎颈间挂着的月牙玉佩——那玉佩温润通透,月牙弧度圆润,正是他藏在心底二十余年,不敢轻易触碰的念想。
“皎皎,这玉佩……”白芷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下意识伸向玉佩,却在触及冰凉玉面的前一刻停住。
皎皎摸了摸玉佩,大眼睛弯成月牙:“这是娘亲留下的遗物呀,爹爹们说,娘亲叫月魂,是北漠最善良的公主。”
“月魂……”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撬开了白芷尘封的记忆,时光瞬间倒流回二十五年前的边境草原。
那时的白芷还不是名满天下的神医,只是个背着药箱、云游四方的年轻医者。彼时大明与北漠虽未开战,却也摩擦不断,边境百姓饱受战乱与病痛之苦。他在草原边缘搭建了临时医棚,免费为各族百姓看病,却因误会被北漠牧民围堵,险些丧命。
危急关头,一袭白衣、骑着重雪宝马的北漠公主月魂翩然而至。她眉眼清丽,气质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几句话便驱散了愤怒的牧民。“医者仁心,不分国界。这位先生是来救人的,谁敢伤他,便是与我月魂为敌。”
她的汉话带着淡淡的异域口音,却字字铿锵。白芷望着她眼中的澄澈与大义,心头猛地一颤——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兼具温柔与力量的女子。
自那以后,月魂便常常来医棚帮忙。她聪慧过人,一点就通,很快便学会了辨识草药、包扎伤口,甚至能协助白芷诊治一些常见病症。她告诉白芷,北漠王室虽有纷争,但她只想让百姓免受战乱与病痛之苦,就像他一样。
两人志同道合,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情愫渐生。草原的星空下,他们曾一起采摘夜明砂,讨论药性;篝火旁,他们曾分享彼此的理想,期盼两国和平;白芷为她调理身体,她为他缝制御寒的狐裘。
一次,白芷为救治瘟疫患者,不慎感染,高烧不退。月魂守在他床边,三日三夜未曾合眼,用北漠特有的雪莲和自己的心头血,熬制出救命汤药,硬生生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醒来时,白芷望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颤抖着取出一块亲手雕刻的月牙玉佩,递给她:“月魂,待我云游结束,便向你父王求亲。此生,我愿用毕生医术护你周全,护北漠百姓安康。”
月魂接过玉佩,脸颊绯红,轻轻点头,将一块刻着草原狼图腾的银饰回赠给他:“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可命运却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就在白芷准备前往北漠王庭求亲之际,大明与北漠突发边境冲突,战火燃起,两国关系瞬间降至冰点。北漠王室震怒,将月魂召回王庭,逼她嫁给西域强国的王子,以巩固联盟。
月魂宁死不从,多次派人送信给白芷,却都因战乱阻隔,石沉大海。她深知自己无法违抗王室使命,却也不愿背弃与白芷的约定。绝望之下,她趁着夜色逃离王庭,一路向南,想要寻找白芷,却在途中遭遇追杀,身受重伤。
幸运的是,她被路过的商队所救,辗转来到大明北地,隐姓埋名,生下了皎皎。临终前,她将月牙玉佩戴在皎皎颈间,叮嘱她若有机会,一定要找到一位姓白的神医,告诉他,她从未忘记约定。
而白芷,在战乱中得知月魂要嫁给西域王子的消息,心如刀割。他曾试图闯入北漠寻找她,却被战火阻拦,数次险些丧命。后来,他听闻月魂在逃婚途中不幸身亡的传闻,悲痛欲绝,从此专注于医术,云游天下,只为完成两人共同的理想——救治更多百姓。
直到多年后,他在北地山村遇到了三岁半的皎皎,看到她颈间的月牙玉佩,才知道月魂不仅活着,还生下了他们的女儿。那一刻,他喜极而泣,却又不敢贸然相认——他怕提及过往,会勾起皎皎对母亲的思念,更怕自己无法承受这迟来的真相。
“爹爹,你怎么了?”皎皎察觉到白芷的异样,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白芷回过神,眼中的泪光早已隐去,只剩下温柔的宠溺。他抬手轻轻抚摸皎皎的头发,声音温和:“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你娘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从怀中取出那块珍藏了二十余年的银饰,狼图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这是你娘亲当年送我的礼物,如今,我把它送给你。”
皎皎接过银饰,感受到上面残留的温度,仿佛看到了母亲当年的模样。她抬头看着白芷眼中的温柔与遗憾,忽然明白了什么:“爹爹,你是不是很喜欢娘亲?”
白芷一怔,随即苦笑点头,眼中满是怅然:“是,很喜欢。可惜,爹爹没能遵守约定,没能护她周全。”
“没关系呀。”皎皎踮起脚尖,轻轻抱住白芷的腰,“娘亲一定知道爹爹的心意,她也一定很想念爹爹。现在,有我陪着爹爹,还有八个爹爹和君墨离,我们都会好好的。”
白芷紧紧抱住皎皎,感受着怀中温热的小身躯,心中的遗憾渐渐被填满。是啊,月魂虽然不在了,但她留下了皎皎——这个像她一样善良、聪慧、充满福气的女儿。
他错过了月魂的一生,却有幸参与皎皎的成长,守护她的幸福。这份未竟的缘分,虽有遗憾,却也因皎皎的存在,有了最温暖的延续。
屋外,生辰的欢声笑语传来,君墨离带着龙凤胎走来,八大爹爹也围了过来,满是祝福。白芷望着眼前的满堂团圆,握紧了皎皎手中的银饰与月牙玉佩——这两件信物,承载着他与月魂的深情与遗憾,也见证着皎皎的幸福与圆满。
有些缘分,或许未能相守白头,但那份深藏心底的爱意与理想,终将在岁月中,以另一种方式,温暖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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