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那种北平冬日里常见的、灰蒙蒙的颜色,像是蒙上了一层洗不掉的旧布。寒风依旧料峭,如同细密的针尖,刮在脸上干冷生疼。何雨柱提着那个跟随他多年、边角已被岁月磨得发白的旧帆布提包,里面装着他惯用的几样调味品和一把用惯了的厨刀,踩着熟悉的节奏,又一次踏入了那条通往大领导家的小巷。
与往常不同,今日的巷口似乎格外安静,少了些往日里隐约可见的、或停靠或缓缓驶过的汽车,连行人都稀稀落落。越往里走,那种异样的寂静便愈发浓重,仿佛空气都凝滞了。大领导家那座独门小院,此刻门扉紧闭,往日里门口那两盆被精心打理、颇具生机的冬青,似乎也因为连日无人细心照料而显得有些萎靡,翠绿的叶片上落满了灰尘,失了光泽。
何雨柱的心,不由得微微往下一沉,像被这寒冷的空气浸透了一般。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借此压下心头的不安,抬手,叩响了门上那对熟悉的铜环。
前来开门的依旧是那位跟随大领导多年的老保姆,只是今日,她的脸上少了往日的从容与安稳,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忧虑,眼神里也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仓惶与不安。她见到何雨柱,像是见到了熟悉的亲人,嘴唇嚅动了几下,最终却只是侧身让开,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柱子来了……快进来吧,领导他在书房。”
院子里,也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几盆原本精心侍弄、各据一角的花草,如今被草草地挪到了墙角,挤在一起,显得有些凌乱落魄。客厅的门开着一条缝,何雨柱目光下意识地一扫,心头猛地一揪——里面一些原本摆放着的精美瓷器、雅致装饰品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个空荡荡的、印着原来物件轮廓的浅痕,如同疤痕一般,使得原本充满生活气息和文化韵味的客厅,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萧索和空旷。
他轻车熟路地穿过这略显寂寥的客厅,径直走向厨房,仿佛这是他每天都会做的事情一样,试图用这熟悉的动作驱散心头的压抑。他将提包随意地放在厨房那张擦拭得干净却显陈旧的操作台上,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书房那半掩着的门吸引住了,那门缝里,似乎逸散出比屋内更沉重的气息。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走过去。当他靠近书房时,脚步明显变得有些迟缓,仿佛每一步都踩在绵软的沙地上。他轻轻地推开门,老旧的木门轴发出一声细微而拖长的“嘎吱”声,在这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书房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几缕稀薄的冬日阳光,顽强地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几片斑驳而冷清的光影。大领导就站在那个巨大的、曾经堆满了书籍文件的红木书柜前,他的背影在这昏暗中显得有些模糊、单薄,但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沉重。
他的身体微微佝偻着,看上去比记忆中还清瘦了几分。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老年人特有的、甚至是力不从心的迟缓,仿佛每一个简单的动作——抬手、取书、放下——都需要调动全身的力气与意志。他正默默地、一件一件地整理着书柜里的书籍,将它们从熟悉的格位上取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几乎是珍重地,放入脚边一个半开的、看起来颇为结实的旧木箱里。
一缕侥幸逃脱窗帘束缚的阳光,恰好斜斜地照亮了他鬓边那愈发显眼、如同染上浓霜的白发。那白发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冰冷的银光,与他那布满老人斑、正微微颤抖着拂拭书封的手指形成了令人心酸的对视。他的手指似乎有些不听使唤,在拿起一本厚重的《资本论》时,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他停顿片刻,才用手掌小心翼翼地、一遍遍地拂去封面那本不存在的灰尘,指腹摩挲着烫金的标题,仿佛在触摸一段即将封存的记忆,良久,才万分不舍地将书放入木箱中。
何雨柱没有立刻进去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像一个无声的影子,看着这个曾经在部委里挥斥方遒、如今却被免职在家、如同困兽般挣扎于失落与不甘中的老人,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与敬意。大领导的精神头,确实如他所感,一天不如一天了。那不仅仅是因为赋闲在家无所事事,更是因为那种理想骤然受挫、满腔抱负难展,甚至连自身处境都变得微妙不明、如履薄冰的压抑所致。这种无形却无处不在的压力,远比繁重的工作更能消磨人的意志,侵蚀生命的活力。
他悄悄退入厨房,轻轻带上房门,仿佛怕惊扰了书房里那个正在与过去告别的灵魂。系上那条洗得发白的围裙,他开始熟练地准备今天的饭菜。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上的安慰都是苍白的,甚至是无力的,唯有做上一顿可口的、带着锅气的、热乎乎的饭菜,或许能稍稍熨帖一下老人那被现实揉搓得布满褶皱的心。他今天特意选了些清淡但温和滋补的食材,正盘算着做一道清炖蟹粉狮子头,一碗极考验刀工的文思豆腐羹,再配上一个爽口开胃的醋溜白菜,主食则是最简单也最暖心的鸡汤面。
正当他低头专注地切着豆腐,将其化作细如发丝的豆腐丝时,厨房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何雨柱抬头,看见领导夫人挎着一个空荡荡的菜篮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未能掩饰住的愠怒和失落。
“柱子,”领导夫人叹了口气,将菜篮子放在一旁的凳子上,语气里满是无奈,“你让我去买的那个火腿鸡,没有买着。那机关服务社的人啊!”她摇了摇头,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气愤,“对我爱答不理的,跟过去完全两个样!我问他有没有货,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就硬邦邦地甩给我一句‘暂时没有货了’,就把我打发了。过去呀!这些东西,哪用得着我亲自去问?他们都上赶着往我们家送……”
何雨柱放下手中的刀,看着这位曾经养尊处优、如今却要亲自面对人情冷暖的领导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连忙用围裙擦了擦手,脸上堆起宽慰的笑容,开口说道:“嗐,甭生这气,老姐姐!这人啊,就这德行,看人下菜碟儿,古今都一样。再说您以前什么身份?那是高高在上的领导夫人,这乍一当回老百姓,接触这些事儿,不是不适应吗?对不对?慢慢来,习惯了就好。”
领导夫人听了何雨柱这番朴实又直白的话,脸上的愠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苦涩而又略带释然的笑容。她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许多,甚至带着点看开的意味:“早就适应啦!刚开始是有点憋屈,现在也想通了,不跟他们生气了。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人也就是这么个人情,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她说着,看了看何雨柱准备的那些简单却精致的食材,眼神温和了些,“你做啥我们都爱吃,不在乎那点火腿鸡。”
说完,领导夫人又轻轻叹了口气,没再打扰何雨柱做饭,挎起空篮子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厨房。
何雨柱继续着手上的活计,动作轻柔而麻利。饭菜的香气渐渐在寒冷沉寂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如同涓涓暖流,试图驱散这座院落里无处不在的阴冷与失落。当何雨柱将最后一道热气腾腾的汤羹端上小餐厅的饭桌时,大领导也从书房里踱步了出来。他今天穿着一件半旧的深灰色中山装,领口依旧扣得一丝不苟,保持着最后的体面,但整个人却像是被抽走了部分精气神,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如同干涸土地上的裂痕,眼神里也带着一种难以排遣的落寞与空茫。
“柱子,来了。”大领导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明显的疲惫,像是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
“哎,领导,饭好了,您趁热吃。”何雨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平常,仿佛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日。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只听得见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大领导吃得很少,只是偶尔象征性地动几下筷子,更多的时候是看着桌上色泽诱人的菜肴出神,或是将目光投向窗外那方被窗棂切割开的、灰蒙蒙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天空。何雨柱也没多话,只是默默地陪着,用自己的存在告诉老人,他并不孤单。
这顿安静的午餐,仿佛是对过去某种稳定、尊荣生活的无声告别。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食物的香气,还有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说的离愁别绪与时代变迁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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