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的“注视”本身,就在对现实进行着最底层的读写。
“……监察使权柄的残响……”
一道冰冷的信息流如同宇宙背景辐射,直接烙印在众人的意识中,并非交流,而是单纯的“记录”与“识别”。
他的目光又落在沉睡胖子的生命印记上。
一丝极其细微仿佛跨越了万古岁月的波动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吾名,‘玄’。”
一个声音直接在所有人心灵深处响起,不带任何情感,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流明贤者座下,巡天监察使。”
“监察使……”
宗渝强忍着那源自生命层次的威压,这压力试图将他“格式化”,定义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但他脑海中闪过的是胖子憨厚的笑容、张凡的泪水、李晓的依赖……这些无法被任何冰冷规则量化的情感,
化作了最原始的倔强,让他挺直脊梁,心渊星芒体自主运转,散发出 “我即是我” 的不屈微光。
玄的视线转向宗渝,似乎对他的表现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认可。
“尔等旅程,吾已观测。”
玄的声音依旧平铺直叙,却抛出了石破天惊的信息,
“与‘蚀月之影’的纠缠,于绿曜坟墓中的发现,乃至那堕落的‘秩序之源’……尔等所见,不过冰山一角。”
他抬起手,一点光芒在指尖凝聚,化作一幅简练却令人心悸的宇宙层级图景。
在最底层,是宗渝他们经历的战场,蚀月之影如同蔓延的阴影;
而在阴影之上,是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深邃的黑暗存在,其形态难以名状,散发着令星辰熄灭的终极寒意。
“蚀月之影,不过马前之卒,执行着毁灭与收割的指令。真正的对弈者,是凌驾于其上的……‘寂灭主君’。”
玄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某种可以称之为“凝重”的意味,
“它们并非追求混乱,而是在推行一种极致冰冷的‘静寂’,一种万物归零的‘秩序’。‘归墟之眼’,便是它们用以实现这一‘终极秩序’的工具之一。”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在宗渝身上,也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流明贤者,守护‘世界之眼’,维系多元宇宙时空结构与生命演化的自然秩序。而今,天平正在倾斜。”
“选择吧,继承了‘往世之眼’的变量,身负‘监察使’因缘的种子们。”
“是随波逐流,在‘寂灭主君’规划的终局中化为虚无?还是……拿起武器,为存在的意义,为生命的多样性,为真正的、充满可能性的‘秩序’而战?”
这是一份来自高维宇宙势力直白而沉重的邀约。
加入这场他们此前甚至无法想象其规模的战争。
舰桥内落针可闻。
范知瑶的义眼疯狂计算着各种可能性,但面对这种层面的信息,任何计算都显得苍白。
张凡紧紧握着拳,看向宗渝。李晓的眼中则闪过无数未来的碎片,但每一条都迷雾重重。
玄静静地等待着,仿佛给予他们思考的时间,是规则允许范围内的最大仁慈。
宗渝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那不知是哪一世母亲的牺牲、苏瑾的依托、胖子的决绝、绿曜文明的悲歌、太初联盟的陨落……以及“寂灭主君”那令人绝望的终极目标。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不再是硬扛威压的倔强,而是沉淀下所有经历后的清明与坚定。
他看向玄,一字一句地说道:
“感谢您揭示棋局的真相。但是,‘为秩序而战’?不。”
宗渝的声音沉淀下所有经历,变得清明而坚定,
“您所言的秩序,与‘寂灭主君’追求的静寂,或许都是某种宏大而冰冷的‘正确’。”
说完“正确”两字宗渝的目光显得更加坚定与决绝:
“但我们人类,恰恰诞生于混沌与偶然,我们的力量源于爱与恨、守护与牺牲这些‘不完美’的情感。”
宗渝的声音渐渐高昂,
“我们战斗,不是为了践行某种既定的秩序,而是为了扞卫生命拥有选择‘混乱’、‘创造’与‘爱’的权利!我们的命运,或许渺小,但必须由我们自己的意志来书写!”
他拒绝了玄代表流明贤者发出的直接招揽,选择了第三条路——一条基于自身意志与情感充满不确定性的独立道路。
玄沉默了片刻,那星云般的眼眸中,数据流般的辉光极速闪烁,仿佛在运行某种超越理解的推演。
最终,他周身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逻辑冲突。情感变量权重超出预设模型。”
他的声音依旧平直,
“申请更新观测协议。个体‘宗渝’,标签更新为‘高潜力混沌因子’。”
他的身影开始淡化,
“继续你们的路径。数据……很有价值。”
他的身影开始淡化,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
“记住,‘轩辕遗境’并非简单的遗迹,它是‘源初试炼’之地。在那里,你们将找到关于‘人之源’的答案,亦将直面‘寂灭’的低语……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玄的身影彻底消失,舰桥内一切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但那份沉重的选择与“寂灭主君”的终极威胁,已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中。
宗渝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寂灭主君”这个名字与那份终极的寒意一同刻入心底。
压力前所未有,但他的眼神却愈发锐利。
“棋盘?”
他在心中默念,
“不,这是我们的战场。我们会用我们的方式,告诉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即便是蝼蚁,也有撼动大树的不屈意志。”
宗渝握了握拳,
“地球,‘轩辕遗境’……让我们去看看,我们的‘源初’,究竟藏着怎样的答案和力量!”
——
龙裔号舰桥内,时间仿佛凝固。
玄离去后留下的并非真空,而是一种更为沉重的存在——那是知晓自身渺小后,面对宇宙级棋局的战栗,以及被迫做出抉择的余悸。
范知瑶的千瞳义眼停止了过载运算,细微的机械嗡鸣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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