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还残留着镜宫崩塌时的寒意。他的风衣下摆沾着碎裂的镜片,单片眼镜边缘有细小的裂痕。他站在古宅门前,望着那扇斑驳的木门,仿佛还能听见身后回荡的低语。
林小棠在他身旁喘息,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的右手隐隐作痛,胎记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过一样发烫。秦月瘫坐在地上,直播设备已经断电,但她的目光仍停留在屏幕黑屏上,仿佛刚才的画面还在脑海里不断重播。
苏明远握着手电筒,光束扫过古宅的外墙。青砖剥落,藤蔓缠绕,屋檐下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明明没有灯火,却透出一丝诡异的红光。
“她……真的进去了吗?”秦月声音干涩。
没人回答。
陈默缓缓走上台阶,伸手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屋内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像是旧时光的味道,又像是死亡遗留下的残响。
他们走进去的时候,脚步声格外清晰。
地板是老式木地板,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墙上挂着几幅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子穿着旗袍,眉眼精致,笑容温婉。可当秦月凑近去看时,却发现那些照片中的脸,竟与自己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她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苏明远。
“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自己的脸。”
陈默皱起眉头,继续往里走。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张雕花木桌,上面放着一只铜香炉,炉中香灰未冷,似乎有人刚刚来过。
“这里……不是空宅。”林小棠轻声道,“有人。”
她的胎记突然发热,指尖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第一次看到妹妹溺亡那天的水波纹一样,熟悉而令人窒息。
“阁楼。”她低声说,“在上面。”
三人对视一眼,沿着旋转楼梯向上。楼梯结构有些奇怪,每走一步,脚下的影子都会略微错位,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延迟。
他们终于来到二楼走廊,尽头是一扇半掩的门。
门缝里透出一抹红色。
林小棠的心跳加快,她能感觉到那抹红的颜色,和记忆中妹妹穿的衣服一模一样。
“你们看墙。”苏明远忽然开口。
众人抬头,只见墙上用朱砂画着一个复杂的符号,形状扭曲,像是某种封印阵法。而在符号下方,刻着三个字:
晦明阁
“又是他们。”陈默咬牙,“周怀安果然……”
“等等!”秦月突然指着地板,“那是什么?”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门口的地面上,赫然印着一只完整的高跟鞋印记,颜色鲜红,像是刚踩上去不久。
可问题是,这个古宅,根本不可能有人居住。
更不可能有人穿着高跟鞋在这里行走。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从楼上响起。
哒、哒、哒……
节奏缓慢,却异常清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脏上。
“别动。”陈默低声说,迅速掏出录音机,按下播放键。磁带开始转动,里面传来微弱的电流杂音。
脚步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呢喃:“你不该回来的……”
林小棠猛地捂住耳朵,脸色煞白。
“你怎么了?”陈默抓住她的肩膀。
“那是……那是妹妹的声音。”她的嘴唇颤抖,“她在叫我……她说她等了我很久。”
“冷静点。”陈默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这可能是某种幻觉,不要相信你听到的。”
“可是……可是我真的听到了!”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重物坠落的闷响。
所有人同时抬头。
阁楼的地板似乎承受不住重量,裂缝一点点蔓延开来,尘土簌簌落下。
“我们得上去。”苏明远握紧手电筒,“不然她可能永远被困在那里。”
“她不在那里。”陈默语气坚定,“她只是……被某种力量困住了。”
林小棠看着那扇门,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伸出手,轻轻推开了它。
门后,是一个狭窄的阁楼。
空间不大,四周堆满了老旧的箱子和家具,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正中央,立着一面镜子,镜面布满裂痕,却依旧映照出他们的身影。
而在镜中,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
她的脸隐藏在阴影中,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
“学姐……”秦月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女人微微侧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下一秒,镜子轰然炸裂。
玻璃碎片四散飞溅,众人急忙躲避。陈默一把将林小棠拉到身后,护住她。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他们才看清——镜子里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面空壳。
“她走了。”林小棠喃喃道。
“不对。”苏明远盯着地面,“她留下了东西。”
众人围过去,只见破碎的镜框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纸上写着一行字:
“红衣学姐,死于1987年6月13日。”
日期旁,还有一个名字:
林小棠。
空气瞬间凝固。
林小棠瞪大双眼,呼吸急促:“这不可能……我明明……”
“这不是你的名字。”陈默打断她的话,声音低沉,“这是你妹妹的名字。”
所有人都沉默了。
门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比之前更近。
哒、哒、哒……
越来越快。
“我们得离开这里。”苏明远转身准备下楼。
可当他迈出第一步时,整栋房子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天花板上的吊灯摇晃不止,墙壁上的照片一张张掉落,玻璃碎裂声此起彼伏。
阁楼的地板开始塌陷。
“跑!”陈默大吼。
他们冲向楼梯,但在最后一刻,林小棠回头看了一眼。
那面破碎的镜子中,一双熟悉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她。
妹妹的脸。
她终于看清了。
“姐姐……”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哭腔,“救我……”
林小棠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想要回头,却被陈默紧紧拽住手腕,拖着她冲出了古宅。
外面,夜色如墨。
风吹过,吹散了她额头的汗水。
古宅在他们身后缓缓沉入黑暗之中。
脚步声消失了。
但那份恐惧,却没有随之离去。
“你知道了吗?”陈默低声问。
林小棠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一直都在等我。”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
车灯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但他们都知道,真正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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