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左眼还在流血，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在镜面大厅的地板上滴出暗红斑点。他的视线模糊，但测灵仪的残片还嵌在掌心，金属边缘已经和皮肤黏连在一起，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融合。
“你还撑得住吗？”苏明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枪口依旧对准那片不断渗出黑色物质的镜面。
“别管我。”陈默咬牙，“林小棠，你还能维持多久？”
林小棠站在镜前，右手掌心贴着镜面，指尖泛起焦黑，刺青光芒剧烈跳动，像是要挣脱她的皮肤。她没有回答，只是嘴唇微微颤抖，额头渗出冷汗。
秦月蹲在角落里，直播设备的屏幕闪烁不定，画面中是1987年的地下室，那个穿着风衣、面容空白的“陈默”正缓缓抬起手，指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它……知道我们在看。”秦月声音发颤。
“那就让它看看我们怎么结束这一切。”陈默猛地拔出手中的测灵仪碎片，鲜血喷涌而出。他将碎片按向胸前的口袋，那里装着他父亲留下的铜制怀表——一件用来校准灵体频率的工具。
“你疯了吗？”苏明远惊呼。
“我需要它的频率。”陈默低声说，“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真正的源头。”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剧烈震动，墙上的契丹文符号开始熄灭，一道道光线像被吞噬般消失。林小棠的身体猛地一颤，整个人向后倒去，右臂几乎失去知觉。
“不好！”秦月尖叫，“她快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镜面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黑色物质猛然收缩，如同退潮一般缩回镜中。紧接着，一个身影从镜中缓缓走出。
是周怀安。
他身穿深色长袍，手中握着一根青铜杖，杖头镶嵌着一块暗红色宝石，隐隐有光流转。他的表情平静，却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笑意。
“你们终于来了。”他缓缓开口，“比我预期得早了一些。”
“是你启动了机关。”陈默抹去眼角的血迹，努力睁开左眼，“那些陶罐……不是封印，是容器。”
“聪明。”周怀安点头，“它们承载的不只是灵体，还有时间。每一只陶罐，都是通往过去某个节点的门。”
“所以你在找二十年前的妻子。”林小棠挣扎着站起，声音虚弱，“但你根本救不了她。她已经被困在集体潜意识里，成了‘镜中人’的一部分。”
周怀安的笑容微微凝固：“你说得对，她已经不完整了。但只要我能收集足够的执念，就能重塑她的灵魂。”
“你是想把她变成怪物。”苏明远举枪瞄准，“你才是那个把她推向深渊的人。”
“住口！”周怀安怒喝，青铜杖重重顿地，整座大厅顿时响起低沉的共鸣声。墙上的契丹文重新亮起，地面的圆形阵图也开始旋转，无数细小的符文如流水般沿着纹路流动。
与此同时，秦月的直播设备屏幕再次变化。这次的画面不再是过去的影像，而是实时的视角——从镜中世界的角度拍摄的他们。
“他在用镜像同步我们的行动！”秦月惊叫，“如果我们不动，那边也会停！”
“那就让他动不了。”陈默咬紧牙关，拖着受伤的身体向前迈出一步。
周怀安冷笑一声，抬手挥动青铜杖，空气中骤然浮现出数十个半透明的灵体，每一个都披着破烂的麻布，脸上布满裂痕，眼神空洞而狂乱。
“这些，都是当年仪式失败时被撕裂的灵魂。”他说，“现在，它们将成为我的力量。”
灵体们齐声哀嚎，朝众人扑来。
“掩护林小棠！”陈默大喊。
苏明远率先开火，子弹穿透灵体，却没有造成实质伤害。秦月慌忙躲到柱子后方，手中的直播设备仍在记录，镜头晃动间拍下了一个诡异的画面——林小棠的刺青开始脱离皮肤，漂浮在空中，形成一张发光的地图。
“这是……新的指引？”她喃喃。
林小棠咬牙支撑着站稳，右手已经完全焦黑，但她仍强忍剧痛，伸手触碰地图中央的一个点。
刹那间，整座大厅的地面裂开，一道幽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直抵穹顶。灵体们发出尖啸，身体开始扭曲、崩解。
“她在引导通道重启！”陈默看懂了她的意图，“快帮我压制周怀安！”
苏明远不再犹豫，冲上前与周怀安搏斗。两人纠缠在一起，青铜杖与配枪碰撞出火星，枪声与咒语交织成一片混乱。
秦月见状，迅速调整直播设备角度，将镜头对准周怀安的脸：“让全城的人都看到你的真面目。”
周怀安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猛地甩开苏明远，转身朝镜面奔去。他举起青铜杖，对着镜面重重一击。
轰！
镜面炸裂，无数碎片飞溅，其中一部分直接扎进林小棠的肩膀。她闷哼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刺青光芒忽明忽暗。
“结束了。”周怀安喘息着，嘴角扬起，“当镜面破碎，‘镜中人’就会彻底解放。到时候，这座城市的所有执念都将汇聚于我。”
“你错了。”陈默忽然开口，声音冷静而坚定，“你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其实……你只是被它利用。”
他举起测灵仪碎片，对准镜面裂缝，低声念出一段古老的咒语。那是他父亲笔记中最后一页的内容，一直无法理解，直到此刻才明白其真正含义。
“这不是召唤咒，是归返咒。”
话音落下，镜面裂缝中传出一阵尖锐的嘶吼，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拉扯出来。周怀安脸色骤变，试图阻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退数步。
裂缝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脚踝。
“不……不可能！”周怀安惊恐地挣扎，“我是主人！我是……”
“你是祭品。”陈默冷冷地说，“你用自己的执念喂养它太久，现在该还债了。”
那只手猛地一拽，周怀安惨叫着跌入镜面，身影瞬间消失。镜面裂缝随之闭合，光芒渐渐黯淡，整个大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林小棠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微弱：“通道……还没关闭。”
陈默望向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还能走吗？”
林小棠点点头，试图起身，却因体力耗尽再次跪倒在地。
“我来。”陈默扶住她。
“等等。”秦月突然打断他们，“你们看直播。”
画面中，是1987年的祭坛，陈默的父亲正在将一个女人推入古镜之中。她的手腕上，那个熟悉的胎记清晰可见。
“那不是封印。”陈默喃喃，“那是……献祭。”
他低头看向林小棠：“我妈，从来就没有疯过。她是自愿进去的。”
“为什么？”林小棠问。
“因为她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陈默的声音低沉，“她想保护这座城市。”
空气再次凝滞。
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是青铜杖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但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因为周怀安已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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