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纸的纤维在陈默指间抽紧,像某种沉睡的脉搏突然苏醒。
他没有松手。红绳从腕上滑落一段,缠住指尖,血珠顺着银簪边缘渗入残片裂口。
那不是燃烧后的灰烬,而是有质地、有温度的固体——触感接近凝固的蜡,却又带着微弱的弹性。
林小棠靠在控制台边,右手掌心的布条已被渗出的液体浸透。她没喊疼,只是盯着残片中心逐渐浮现的一圈环状纹路,低声说:“它在呼吸。”
陈默将录音机贴在残片表面,频段调至最低。设备捕捉到一组规律震动,间隔七点三秒,与照片转动频率完全一致。但这一次,声波图谱呈现出类似脑电波的波动曲线。
“这不是记录装置。”他说,“是维生系统。”
苏明远抬起手臂,袖口内侧浮现出细密的刻痕,形状如同交错咬合的齿轮。他试着活动手腕,那些纹路随之轻微转动,发出极轻的金属摩擦音。
他没说话,只是把警徽按在控制台上,锈迹斑驳的金属面竟映出一段模糊数字流:1987-06-14。
秦月蹲在地上,手指划过手机残骸的电路板。烧焦的元件缝隙里,一缕蓝光正沿着焊点缓慢爬行。她屏住呼吸,忽然伸手将整块主板压进残片凹槽。
嗡——
空气震颤了一下。黑屏骤然亮起,不是画面,而是一串不断滚动的文字:
【编号07:心跳维持中】
【编号12:意识链接稳定】
【编号03:能量供给中断】
“他们在联网。”秦月声音发紧,“这些名字……都是当年签过字的人。”
林小棠扶着台沿站起身,再次将右手覆上残片。胎记泛起幽蓝,可刚接触表面,皮肤就裂开一道新口子。
她咬牙撑住,眼前闪过的不再是片段影像,而是一幅立体结构图——无数细线从契约核心延伸出去,每一条都通向城市某个角落,末端挂着一个发光体,形态各异,却都保持着微弱搏动。
“不是封印。”她喘了口气,“是供养。他们用命在养它。”
陈默取下左眼的单片眼镜,拆出测灵模块,接入录音机背面接口。屏幕跳动几下,显示出残片内部的能量流向:逆时针螺旋,中心汇聚点正是周怀安曾站立的位置。
而母亲银簪的共振频率,在数据流中呈现为一道被扭曲的红线,像是被人强行改写了轨迹。
他抽出银簪,悬在残片上方半寸处。
金属尖端刚靠近,整块碎片猛地一震。地面上所有熄灭的照片同时翻转,背面朝上,露出用墨汁写满的契约正文。
字迹不是印刷体,而是由无数指纹拼接而成,每一枚都属于当年的刑警队员。
苏明远突然跪倒,警服后领裂开,露出肩胛骨位置一块新生的纹身——十二个人影围成圆阵,中间悬浮一面古镜,镜面朝下,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我记起来了。”他喉咙干涩,“那天我们没签字,是割掌按印。血滴进铜鼎,镜子就开始吞光。”
陈默低头看着银簪。簪头雕着一只闭眼的鸟,那是母亲常用的标记。他缓缓下压,尖端触及残片表面的瞬间,整个空间陷入静止。
墙上的照片逐一亮起,画面不再错乱。镜头拉远,显现出完整的地下祭坛:十二名刑警手拉手围成外圈,体内透出淡金色光丝,汇入中央古镜。
镜前跪着一人,长发披散,怀里抱着一具正在化为灰烬的躯体——那是年轻时的周怀安。
画面推进。他仰头嘶吼,一刀划开胸口,鲜血喷洒在镜面上。镜中浮现出一名女子的身影,伸出手欲握他的指尖,却被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光链钉住手腕、脚踝、咽喉。
她没有挣扎。只是看着他,嘴唇微动。
下一帧,她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千万片光屑,每一片都裹着一丝执念,散入虚空。
最后残留的影像里,周怀安抱着空荡的衣袍,脸贴在冰冷镜面上,无声恸哭。
静止解除。
陈默仍保持着持簪下刺的姿态,虎口震裂,血顺着手臂流进袖口。银簪已没入残片三分之二,可那颗“心脏”仍在跳动。
林小棠靠着墙滑坐在地,右手五指蜷缩,指甲缝里渗出蓝色液体。她抬头看向空中尚未消散的影像,喃喃道:“他们不是在阻止她出来……是在让她活下来。”
秦月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文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倒计时:00:07:32。数字下方有一行小字:【同步率已达临界,接收端准备就绪】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我不是在看直播……我是接收器。”
苏明远抬起手,齿轮纹路已蔓延至脖颈。他能感觉到它们在转,像钟表内部的零件,按照某种固定节奏咬合推进。他的脉搏不再是单一跳动,而是双重节拍,一快一慢,交替进行。
陈默收回银簪,残片上的伤口未愈,反而向外凸起,形成一个微小的隆起,像是皮下埋了一颗种子。
他将录音机贴近,录下一段低频杂音,倒放后,竟是整齐的呼吸声——十二个人,同一节奏,持续不断。
“契约没断。”他说,“只是换了宿主。”
林小棠挣扎着撑起身子,布条脱落,露出掌心溃烂的伤口。蓝光从深处透出,照亮了她眼底的惊骇:“你听到了吗?刚才那一声……像婴儿哭。”
没有人回应。
控制室角落,那张唯一未燃尽的母亲残片,正缓缓翻转过来。原本微笑的侧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排列成环形,最外圈写着一行清晰可辨的日期:1987年6月14日 凌晨3:17
而在内圈,是一个不断跳动的名字序列。
陈默的名字,排在第十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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