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还贴在相纸上,那股微弱的暖意正从纸面渗入指尖。他没有松手,也没有前进,只是将全家福缓缓塞进风衣内袋,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光门悬浮在镜阵中央,边缘泛着不稳定的光晕,像是被风吹皱的水面。门前的地面向左右延伸出两条通道,石砖排列完全对称,连裂缝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林小棠喘了口气,靠在秦月肩上。她的右手垂着,布条焦黑,皮肤下的胎记突然发烫,像是有火苗顺着血管往上爬。
左墙浮现出一张脸——是她自己,眼角带泪,嘴唇微张,仿佛在无声地呼喊。右墙上则是秦月,双眼睁大,嘴角扭曲,像是看到了无法言说的恐怖。
苏明远盯着左墙,目光落在下方一块地砖上。那里刻着一道细痕,形状像半截断裂的绳结。他下意识摸了摸警徽碎片,掌心发潮。
秦月把手机反扣在地面,屏幕朝下。可它还在震动,频率越来越急。
陈默从内袋取出一面银镜,巴掌大小,边缘磨损严重。他平托在掌心,镜面微微晃动,映出头顶的光门。
可光线折射的角度不对,本该笔直向前的影像,竟偏移了几度,斜斜指向左侧通道底部的一块地砖。
几乎同时,林小棠闷哼一声,胎记蓝光一闪,整只手猛地按向那块砖。
“就是这里。”她声音发颤,“那边……不是我。”
陈默蹲下身,用银镜贴近砖缝。尘埃在光线下浮动,左侧通道的空气有细微流动,右侧却静止不动,连灰都不曾扬起。
秦月突然抬头:“弹幕又来了。”
他们没去看手机,但声音已经响起——
“走左边!救小棠!”
“右边才是真相!别信她!”
“你选一个,就得丢下一个。”
字句交错,语气激烈,像两群人在耳边争吵。
苏明远咬牙:“这东西……怎么还能传进来?”
“不是传进来。”陈默站起身,把银镜收好,“是它自己长出来的。”
他看向秦月:“把手机翻过来,屏幕贴地。”
秦月照做。震动减弱了些,但没停。
陈默伸手扶住林小棠肩膀,低声问:“还能撑住吗?”
她点头,指尖再次泛起蓝光,顺着砖缝蔓延。幽蓝色的线在地面游走,勾勒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路径,直通左道深处。
“这不是路。”她说,“是痕迹。有人走过,留下了印记。”
“谁?”苏明远问。
“不知道。但他在等我们走这条路。”
陈默回头扫视三人:“贴墙,保持距离,别看墙壁上的脸。听到名字也别回应。”
他们开始移动。
刚踏入左道,脚底传来一阵震颤。头顶的石板开始下陷,碎屑簌簌落下。两侧通道的墙面迅速向内挤压,原本对称的结构正在崩塌。
左墙上的林小棠面容扭曲,泪水变成黑色黏液,顺着脸颊滑落;右墙的秦月咧开嘴,发出无声的大笑,眼眶裂开,露出空洞。
“选一个,弃一个。”周怀安的声音从地底传来,低沉而清晰,“这才是真正的献祭。”
苏明远踉跄了一下,手肘撞到石壁。那道绳结痕迹突然发烫,他猛地缩手,发现掌心多了道红印,形状像被灼烧过的指痕。
“别停。”陈默抓住他手臂,“往前走。”
林小棠走在最前,右手贴地,蓝光不断延展。她的呼吸越来越重,脚步也开始打晃。
“快到了。”她喃喃,“就快……”
通道越缩越窄,最后只剩半人宽。他们侧身前行,风衣蹭过粗糙的石面,发出沙沙声。
秦月突然停下:“后面封死了。”
他们回头。来路已彻底闭合,石砖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存在过通道。
“只能往前。”陈默说。
前方尽头,一道铁门立在黑暗里,表面覆盖着暗红色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迹。门中央有个凹槽,形状与警徽碎片吻合。
苏明远盯着它,手指收紧。
“放进去。”陈默说。
“万一错了呢?”
“没有万一。”林小棠靠着墙,抬手抹去额角冷汗,“那扇门……只认一个人的血。”
“谁的?”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右手,胎记正对着门缝。蓝光渗入门内,纹路微微发亮。
陈默从怀里掏出录音机,打开盖子,拨动开关。设备嗡鸣一声,耳机插孔冒出一缕青烟。他没管,继续调整频率。
“你干什么?”秦月问。
“找声音。”他说,“这种地方,不会完全安静。”
几秒后,耳机里传来极低频的震动,断断续续,像是某种节拍。
他对照波形图,发现节奏和母亲留下的祷词残片一致。
“门后不是空间。”他低声说,“是时间。”
“什么意思?”苏明远抬头。
“我们不是要进去。”陈默看着铁门,“是要让它认出我们。”
林小棠突然跪了一下,又被秦月扶住。她的右手已经肿胀,布条裂开,露出底下焦黑的皮肤。胎记仍在发光,但颜色变暗,像是即将熄灭的灯芯。
“再撑一会儿。”陈默握住她手腕,“等门开了,就结束了。”
她勉强点头。
陈默将银镜取出,放在掌心,轻轻倾斜。镜面反射的光斑投在铁门凹槽上方,恰好与胎记的蓝光交汇。
一瞬间,门缝渗出红光。
纹路活了过来,像血管般搏动。凹槽微微张开,似乎在等待。
苏明远深吸一口气,将警徽碎片递向凹槽。
就在接触的刹那,整条通道剧烈震动。铁门纹路骤然收缩,形成一张人脸轮廓——是周怀安,嘴角上扬,眼神冰冷。
“终于来了。”他的声音直接在脑中响起,“你们带来了钥匙,也带来了祭品。”
林小棠闷哼一声,整个人向下滑去。秦月死死抱住她。
“放进去。”陈默盯着苏明远,“现在。”
苏明远咬牙,用力一推。
碎片嵌入。
铁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开启。一股热风扑面而来,带着铁锈与香灰混合的气息。
门后是一间圆形密室,四壁刻满符文,中央悬着一面古镜,镜面漆黑,边缘布满裂痕。镜框上缠着褪色红绳,和陈默腕上的一模一样。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红绳不知何时松开了半圈。
陈默跨步上前,其余三人紧随其后。刚踏进密室,身后铁门轰然关闭,石砖重新拼合,不留缝隙。
空气中浮着细小的光点,像是灰尘,又像未散的记忆。
林小棠靠在墙边,右手垂下,胎记光芒几近消失。她望着古镜,嘴唇微动。
秦月捡起手机,屏幕依旧黑着,但摄像头镜片泛起一层红晕。
苏明远站在原地,警徽碎片在凹槽中微微震动,仿佛还在回应某种信号。
陈默走到古镜前,伸手触碰镜面。
冰冷。
没有倒影。
他取出银镜,举到面前。
这一次,银镜没有映出他的脸。
而是映出了二十年前的雪夜。
十二名刑警站在祭坛中央,围着一个婴儿。母亲跪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段红绳。父亲站在边缘,手中文件写着“最终协议”。
镜头一转。
周怀安站在铜鼎旁,手中高举古镜,嘴里念着咒语。镜中浮现出无数双眼睛。
画面戛然而止。
银镜恢复如常。
陈默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腕在抖。
他将银镜收回口袋,转向古镜。
“该做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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