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牧盘坐在鬼哭集边缘一处废弃的矿洞深处，掌心托着那块黑漆漆、坑坑洼洼的“煤球”。
洞壁上插着一支劣质火把，昏黄摇曳的光线下，煤球依旧死寂，如同宇宙诞生前最原始的虚无。
“喂…祖宗，您确定这玩意儿是活的？还上古蛮龙？”何不牧的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怀疑。
距离上次那缕混沌源光一闪而逝，已经过去一天一夜，无论他如何用道火温养，这煤球都稳如泰山，连温度都没变一丝。
“放屁！本座纵横星海的时候，你祖宗十八代还在玩泥巴呢！本座会看走眼？”烬的声音在识海里炸开，带着被质疑权威的暴躁，但细听之下，却掩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敬畏？
“那是混沌源光！开天辟地之初最本源的能量！只有最古老、最强大的洪荒血脉在孕育时，才可能逸散出那么一丝！九爪金龙？在它面前就是个长翅膀的泥鳅！”
何不牧咽了口唾沫，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煤球冰冷粗糙的表面：“那…它怎么没动静了？我喂的道火它也不吃啊？难道…饿死了？”
“饿死？”烬嗤之以鼻，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你侮辱了洪荒巨兽”的愤怒，“你以为这是你家养的小奶狗？上古蛮龙！知道什么叫‘上古’吗？那是天地初开，法则混乱，混沌能量如同汪洋大海的时代！它们以星辰为卵，以星云为襁褓，呼吸间吞吐的是最原始的混沌能量！打个盹可能就是几个纪元！你这点微末道火，连给它塞牙缝都不够，顶多算…嗯…给冬眠的熊瞎子哈了口暖气儿！”
何不牧：“……” 行吧，您老说得对，是我格局小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真把它当煤球供着吧？”何不牧犯了难。这玩意儿是隐天教送的，扔了不敢，留着又是个祖宗。
“怎么办？找‘硬菜’啊！”烬恨铁不成钢，“混沌能量是没有了，但蕴含强大、精纯、最好是带点‘古意’‘蛮荒’气息的能量源，或许能唤醒它一丝本能！比如…某些埋了十万年的古战场核心煞气？或者…被封印的远古凶兽精魄？再或者…某些蕴含世界本源碎片的垃圾？”
何不牧听得眼皮直跳。古战场核心？远古凶兽精魄？世界本源碎片？这哪一样是他这个薪柴境小垃圾能碰的？怕不是刚靠近就被碾成渣了！
“就没有…稍微…平易近人一点的选择？”他弱弱地问。
“平易近人？”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鄙夷，“你当喂猪呢？这可是蛮龙！洪荒霸主！知道它们当年吃什么吗？吃的是‘先天神魔’的法则本源！啃的是‘混沌古神’的道则结晶！你找点‘平易近人’的玩意儿，信不信它醒了第一个把你当开胃小菜吞了？”
何不牧打了个寒颤，看着掌心的煤球，眼神复杂。这哪是宝宝？这是请回来一尊活祖宗！
就在他愁眉不展时，烬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跨越了无尽时空的苍茫和追忆：
“小子，你根本不明白上古意味着什么…那是一个无法想象的辉煌时代！天地初开，大道显化，规则如野草般疯狂生长、碰撞、湮灭。没有所谓的‘仙’‘神’‘魔’之分，只有行走在混沌中的‘求道者’！”
“那时候的‘兵’，不是你们现在这些花里胡哨的法器灵宝。是‘道’的具现！是‘理’的锋芒！本座当年就见过一把‘裂宇斧’，一斧下去，星河断流，万道哀鸣！那斧头本身，就是‘破碎’法则的化身！还有‘时之沙漏’，一粒沙就是一个世界的生灭轮回…那才叫神兵！你们现在的玩意儿，连烧火棍都算不上！”
何不牧听得心驰神往，仿佛看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史诗画卷在眼前展开。裂宇斧？时之沙漏？那该是何等伟力！
“功法？”烬的声音带着一丝傲然，“《本源道火》在你们看来是绝世神功，放在上古，也就是个中上！知道什么叫‘超神级’吗？是那种直指混沌本源，一念可重开天地，可化育万道的无上传承！像‘混沌青莲经’，观想混沌青莲，身化宇宙胚胎！‘元始开天录’，模拟开天辟地，自衍一方大世界！修炼到极致，自身就是道，就是理，就是宇宙本身！”
何不牧听得口干舌燥。身化宇宙胚胎？自衍一方大世界？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边界！他识海里的道火之种似乎也感应到了烬描述的宏大景象，微微躁动，传递出一种渴望与渺小的复杂情绪。
“至于宝宝…咳，战宠、伙伴…”烬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带着一种“本座当年也阔过”的缅怀，“上古蛮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以星辰为巢的‘吞星鲲鹏’，翼展遮天蔽日，张口能吞星系！有扎根混沌、枝叶贯穿诸天万界的‘世界树’！甚至还有…嗯…由纯粹毁灭法则凝聚的‘终焉之蛇’！这些存在，本身就是大道规则的显化！与它们并肩作战…不，是它们看你顺眼，允许你跟在后面捡点残渣…那才叫真正的辉煌！”
何不牧听得心潮澎湃，又倍感自身渺小。他看着掌心死寂的煤球，突然觉得，如果这玩意儿真是上古蛮龙，那自己这个“主人”，恐怕连给它当坐骑的资格都没有…
“那…这么辉煌的时代，怎么就没了？”何不牧忍不住问出了关键。
识海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何不牧以为烬大爷又睡着了。
“谁说没了？不说上古蛮龙了，说说你们这个时代吧。”烬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变得异常沙哑、低沉。
“对于你们所处的这个时代而言，你们这‘韭菜田’诞生之前，可能经历过席卷诸天万界的‘寂灭风暴’。无法抵挡，无法理解。无数辉煌的文明、强大的存在、古老的道统，如同沙滩上的城堡，瞬间被抹平。法则崩坏，大道沉寂，混沌重归死寂…”
烬的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谜团和无法言说的沉重。何不牧听得心头冰凉。寂灭风暴？抹平上古辉煌？那该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难道只是风暴过后残留的…废墟？
“小子，”烬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这煤球…这蛮龙蛋的出现，绝不是偶然。好好养着吧，虽然希望渺茫，但万一…它能带你找到点上古残留的‘硬菜’呢？”
何不牧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这对他这个专业垃圾佬来说，简直是终极诱惑！危险？怕什么！捡垃圾哪有不翻垃圾桶的！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黑漆漆、坑坑洼洼的煤球，眼神变得无比炽热。这哪里是祖宗？这是通往上古宝藏的钥匙！是终极垃圾场的入场券！
“硬菜是吧？”何不牧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垃圾佬之魂”熊熊燃烧的光芒，“行！祖宗，咱们这就去找！”
他小心翼翼地将煤球贴身收好，开始盘算着下一步去哪里“进货”。
烬大爷适时地提供了几个“可能残留古意”的垃圾堆线索：某处据说陨落过上古凶兽的绝地边缘；某个被风暴摧毁的、历史极其古老的宗门废墟外围；甚至…流云宗后山禁地里，据说也埋着点“来历不明”的破烂…
“先从近的来！”何不牧拍板决定，“目标，流云宗后山禁地垃圾场！” 虽然风险不小，但富贵险中求！为了蛮龙宝宝的“硬菜”，拼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筋骨初鸣带来的力量感和皮膜坚韧的反馈。掌心道火之种微微跳动，传递出“焚烧一切垃圾”的渴望。
“对了，祖宗，”何不牧忽然想到什么，在识海里问道，“您说这蛮龙宝宝…大概多久能孵出来？孵化出来…得吃多少‘硬菜’才够？”
烬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极其久远的数据。
“多久？看运气。可能明天，可能…下个纪元。”
“至于吃多少？”烬的声音带着一种“你自求多福”的幸灾乐祸，“本座只能告诉你，上古有句谚语：‘养龙三世，倾家荡产’。你这辈子…嗯…努力捡垃圾吧，争取给它攒个开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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