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中的符文阵列又转了一圈，边缘释放的淡青色光晕洒在废墟上，像一层薄霜覆盖了焦土。林风站在广场中央，手中芯片还残留着自然之种的余温，终端屏幕不断跳动警告信息。
“倒计时三十一分钟。”苏然盯着设备，“不是估算，是广播式同步信号——全球所有节点都在接收同一个脉冲。”
她将终端转向众人，屏幕上一条规律跳动的波形图正以十秒为周期闪烁。“这是心跳，不是倒计时器。程序已经活了，它在呼吸。”
大壮靠在断裂的控制台边，左手混沌纹路仍在抽搐，右手绿光却已稳定下来。他抬头看向天空：“那我们现在是……站在一台巨型机器的胃里？”
“更准确地说，”苏然手指划过数据流，“我们正处在它的免疫系统反应区。任何试图干扰它的行为，都会被判定为病原体。”
林风低头看着掌心燃尽的碎片灰烬，声音沉稳：“那就别干扰它。我们假装是它的一部分。”
老杰克扶着断墙站直身子：“你说人话。”
“骗它。”苏然突然接话，眼神亮起，“程序判断威胁基于逻辑冲突。如果我们不做对抗动作，只做‘符合预期’的操作呢？比如——给它提供能量补给？”
林风抬眼：“你是说，往火炉里添柴，让它烧得慢一点？”
“不是添柴。”苏然调出自然之种的能量频谱，“是换燃料。它的目标是清除非自然构造，但我们注入的是系统残片与自然之种同源的能量波。它会误判为内部调试，而不是外部攻击。”
林风没再说话，从战术背心里取出最后一块核心碎片残片。边缘崩裂，表面布满细纹，但内部仍有微弱共鸣。
“我来。”他说。
苏然点头，迅速连接便携终端，设定频率反向耦合。“只能试一次。如果波形不匹配，共振会直接引爆残片。”
林风将碎片贴上自然之种裂口，闭眼凝神。秩序领域缓缓展开，不再是防御形态，而是收缩成一条细线，沿着手臂经络集中向掌心。系统界面在意识中剧烈抖动，红光频闪，提示负荷已达极限。
绿色光流顺着指尖渗入裂纹，起初缓慢，随即加速。天空中的符文阵列旋转骤然减缓，青色光晕停滞半空，像是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有效！”苏然紧盯终端，“能量吸收速率下降百分之六十二，倒计时脉冲出现延迟！”
大壮猛地抬头：“不对——地底信号变了！”
话音未落，地面剧烈震颤。不是来自脚下，而是从树城方向传来，节奏整齐，如同某种机械心跳。
“不是地震。”苏然快速扫描，“是多具高密度金属体破土，深度三百米以下，正在上升。”
林风仍维持能量输出，额角渗出血丝：“什么玩意儿？”
“初代文明的防御单位。”灵瑶的光影再度浮现，比之前更加模糊，“你们唤醒了守墓人。”
第一道裂缝在百米外炸开，泥土飞溅，一具类人形机器人缓缓升起。身高近四米，躯干覆盖着苔藓与金属藤蔓交织的装甲，双眼幽蓝冷光交替闪烁，胸口嵌着一块菱形晶体，正贪婪吸收空气中残留的能量波动。
紧接着，第二具、第三具接连破土而出，呈三角阵型站立，头部同时转向希望营地方向。
“它们不是巡逻。”苏然声音绷紧，“它们在蓄能。背部晶体温度每秒上升三点七度，照这个速度，五分钟后将达到临界值——那不是武器充能，是自毁协议启动前的准备。”
老杰克握紧手中的锈铁管：“所以咱们救了世界，结果引来三颗人形炸弹？”
“不。”林风咬牙坚持，碎片开始发烫，“它们不是冲我们来的。它们的目标是整个污染源——包括我们脚下的重构器，包括自然之种，包括……我们所有人。”
大壮猛然站起，双臂交叉于胸前。混沌黑纹与绿光交织成网，强行压制体内撕裂感，猛然推出一记震荡波。空气扭曲，三具机器人动作顿了一下，能量吸收节奏被打乱。
“撑不了多久。”他喘着粗气，“再来一次，我就散架了。”
苏然飞快操作终端，试图锁定机器人能量回路。“它们没有通信信号，完全是自主运行。切断外部能源也没用，它们已经开始分解地壳矿物转化能量。”
林风睁开眼，手中碎片彻底化为灰烬，秩序领域瞬间熄灭。他踉跄一步，扶住石台才没倒下。
“程序没被骗。”他低声道，“是我们让它想起了什么更重要的事。”
“什么？”
“清理现场。”林风望向三具机器人，“它不仅要重置规则，还要物理清场。这些家伙，就是推土机。”
苏然猛地抬头：“等等……它们的能量吸收模式有规律！每次吸收到峰值前零点八秒，晶体就会短暂关闭一次散热阀——那是唯一的弱点窗口！”
“多久？”林风问。
“不到一秒。”
“够了。”林风摸向腰间战术刀，“只要一次命中。”
“你现在的状态不可能靠近。”苏然拦住他，“而且三台同时行动，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
大壮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谁说是一个人？”
他抬起双臂，黑纹与绿光同时暴涨，身体像一根被强行拉满的弓弦。“我这身皮，一半归混沌，一半归大地。现在嘛——借他们点力气花花！”
话音未落，整个人冲了出去。
林风想拦，却被苏然一把拽住：“让他去。这是他唯一能走的路。”
大壮奔跑途中，左臂炸开一团黑雾，右臂藤蔓疯长缠绕拳面。他跃起，迎着第一具机器人的能量汇聚点狠狠砸下。
撞击瞬间，晶体散热阀开启。
刀光从侧翼掠至。
林风的身影已出现在另一端。
刀刃切入缝隙，发出刺耳金属撕裂声。
第一台机器停止运转。
第二台头部转动，蓝光锁定了苏然。
她没动，只是按下终端按钮。
干扰模块启动，能量流紊乱半秒。
大壮翻身扑上，以肉身撞偏其手臂。
林风疾冲，第二刀斩入散热阀。
机器轰然跪地。
第三台突然改变策略，胸口晶体转向地面，开始向下释放能量束。
“它要打穿地层！”苏然大喊，“引爆炸药仓！”
林风来不及逼近，反手抽出备用短刃掷出。
偏了十公分。
大壮嘶吼一声，用肩膀硬扛一道能量扫射，硬生生把机器人推向重构器方向。
林风抓住机会，第三刀劈入。
晶体碎裂。
三具机器人同时瘫痪，但胸口残余能量仍在聚集，不稳定脉冲持续扩散。
“没死透。”苏然盯着读数，“它们要原地引爆。”
林风喘着气，看向苏然：“还能拖吗？”
“最多两分钟。”
他点点头，望向天空。符文阵列依旧悬浮，青光重新开始流动。
“倒计时剩二十二分钟。”
老杰克默默走到瓦砾堆旁，捡起半截旗帜，插在地上。
风吹不动。
灵瑶的光影渐渐消散，最后一句飘在空中：“选择……从来不在对错之间，而在代价之前。”
林风低头看着手中断刃，刃尖滴落的血渗进土地，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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