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军区,顾隽霆的办公室弥漫着刚结束长途奔袭的硝烟味和纸张油墨的气息。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只有台灯洒下冷白的光圈。顾隽霆甚至没来得及脱下沾染了尘土和汗渍的作训服,便抓起桌上的加密座机,直接拨通了上官逸尘的私人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哟?顾少将凯旋了?”上官逸尘戏谑的声音传来,背景音里似乎还有查房护士的脚步声。
顾隽霆没理会他的调侃,直奔主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浩轩恢复得怎么样?”
“放心,你嫂子照顾得好着呢,小家伙活蹦乱跳,能吃能睡,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脑袋里的‘小坏蛋’清理得很干净,后续定期复查就行。”上官逸尘回答得干脆利落,特意强调了“你嫂子”。
“嗯。”顾隽霆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短暂的沉默后,他再次开口,语气听起来依旧平稳,但问话的指向却悄然偏移:“她……最近怎么样?”
电话那头,上官逸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微妙的停顿和称呼的省略(没叫“嫂子”?)。他停下脚步,靠在安静的走廊墙壁上,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有情况!
“她?哪个她?”上官逸尘故意装傻,拖长了语调,“哦~你说嫂子啊?”他语气里的探究意味更浓了,“顾隽霆,你跟嫂子闹矛盾了?”
顾隽霆握着话筒的手指微微收紧,眉头蹙起:“为什么这么问?”
“为什么?”上官逸尘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就凭感觉!嫂子最近虽然照顾浩轩很尽心,但总感觉心事重重的,笑容都少了,看窗外发呆的时间明显变长。而且……”他故意顿了顿,丢出重磅炸弹,“只要我在她面前不小心提起你,或者提到‘顾少将’如何如何,她那脸,唰一下就沉下来了,眼神冷飕飕的,跟我欠了她八百万似的。我说老顾,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把嫂子给得罪狠了?”
黑沉着脸?提起他就变脸?
顾隽霆的心往下沉了沉。果然……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吗?他本以为只是沟通不畅,现在看来,后果比他预想的要严重。
沉默了几秒,顾隽霆低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一种罕见的、试图理清头绪的困惑:“离开前……我带她去取了戒指。”
“戒指?哦!就你手上戴的那个?”上官逸尘立刻想起那枚闪瞎眼的铂金戒。
“嗯。”顾隽霆应道,简单地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带她去珠宝店取那对刻着名字和领证日期的对戒,她震惊于贵重和意义,脱口而出“协议结婚”,他强调了“军婚不能离”,最后强硬地将女戒塞给了她,然后因为紧急军务,只发了一条通知短信就离开了。
“……就这样。”顾隽霆的叙述极其简略,不带任何主观情绪,仿佛在汇报一次常规任务。
电话那头,上官逸尘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没说话。直到顾隽霆疑惑地“喂?”了一声,他才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声音拔高了八度:
“顾!隽!霆!”上官逸尘简直要气笑了,他用力揉了揉眉心,仿佛在给一个不开窍的重症患者做诊断,“我的顾少将!我的亲哥!你……你这操作,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如何精准踩爆女人雷区’合集啊!”
顾隽霆眉头皱得更紧:“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上官逸尘恨铁不成钢,语速飞快,如同连珠炮:
“第一宗罪:时间点! 你刚用‘军婚不能离’和一枚象征一生唯一的戒指,给人家套上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枷锁,转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叫什么?这叫打一闷棍不给甜枣,直接扔进小黑屋!人家刚被你的‘负责宣言’砸懵,还没消化完这晴天霹雳呢,你就跑路了!连个缓冲都没有!换谁谁不懵?谁不觉得你是甩手掌柜、用完即弃?”
“第二宗罪:表达方式! 你那是什么短信?‘军区有事,先回部队。有事找逸尘。’ 顾少将,你这是在通知你的勤务兵吗?!冰冷、生硬、毫无温度!连个‘浩轩怎么样’、‘你还好吗’这样的基本问候都没有!人家是个人,是你老婆!不是你手下的兵!你这种命令式口吻,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在你心里毫无分量,只是个需要被‘安排’和‘处理’的对象!”
“第三宗罪:行为模式! 说消失就消失,连当面道别都没有。是,军令如山我理解,但你就不能抽一分钟打个电话?哪怕说一句‘任务紧急,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等我回来’?再不济,你让李子言去传个话也行啊!你倒好,一条冰渣子短信就把人打发了,然后彻底失联!你让人家怎么想?是不是觉得你后悔了?觉得那戒指是个烫手山芋,你送完就后悔跑路了?”
“第四宗罪,也是最核心的:思维模式!”上官逸尘一针见血,语气带着外科医生般的犀利,“老顾,你把军营里那套‘命令-执行’的铁血法则,原封不动地搬到了婚姻里!你以为你下达了‘负责’的命令(救孩子、戴戒指),提供了‘解决方案’(找逸尘),任务就完成了?婚姻不是打仗!女人不是你的兵!她们需要的是沟通、是理解、是情感上的回应和安全感!你倒好,只给了冷冰冰的‘结果’和‘安排’,完全忽略了过程中她的感受、她的恐惧、她的抗拒!你根本没想过,你单方面宣告‘不能离’对她意味着什么,也没想过那条短信在她刚刚经历戒指风波后,会给她造成多大的二次伤害!”
上官逸尘一口气说完,喘了口气,下了结论:“所以,嫂子黑脸,太正常了!没直接把你拉黑都算她涵养好!你现在在她心里,估计就是个霸道、专制、冷血、还说话不算话(刚套上枷锁就跑)的混蛋丈夫!”
电话这头,顾隽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办公室内一片死寂,只有他指节无意识叩击桌面的轻微声响。
上官逸尘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他自以为清晰合理的“负责”行为,一层层剖开,露出了内里被他完全忽视的、属于李芷清的伤口和情绪。那些“命令式习惯”、“效率至上”、“情感绝缘”……这些他习以为常、甚至引以为傲的特质,在婚姻的维度里,竟然成了伤人的利刃。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我……”顾隽霆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竟不知该如何辩驳。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发号施令,却从未想过,在名为“婚姻”的战场上,他的战术和武器,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向。
“行了,你也别‘我我我’了。”上官逸尘听出了挚友难得的语塞,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当务之急是,你打算怎么办?嫂子这边,心结可不小。”
顾隽霆的目光落在左手无名指那枚冰冷的戒指上,幽深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被点破错误的烦躁,有对李芷清感受的迟来理解,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对于如何“补救”的茫然。
冰封的心湖,第一次因为外界的“诊断”,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些许名为“反思”的光。但破冰之路,显然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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