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禀收得急报,童贯大军已克睦州,锋镝直指杭州背嵬。他眉头微蹙,指尖在舆图上的杭州城圈了圈,扬声传令:“着南翼伏兵潜移靠拢,将主力聚于正面!”
此刻杭城如瓮中困鸟,只需再断粮几日,待城内义军锐气尽失,便是攻城的良机。可他心中暗忖:幽云那边战事已开,正与金人合击争夺疆土,若在此处迁延过久,幽云失利,这干系便是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只是眼下刚断杭州粮草三日,城内义军虽慌,却未到山穷水尽之地,贸然攻城,胜算终究不大。
传令兵刚奔出帐外,忽有一骑如飞而至,马蹄踏得尘土四溅。那士兵翻身滚下马鞍,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却扯着脖子喊道:“报 —— 王将军!城南门有弓箭大阵出城劲射,箭如雨下,我军伏兵折损惨重,请将军速派后方部队突击支援!”
王禀心头一沉,暗叫 “不妙”,方腊竟已发现伏兵主动出击,是想打破粮困,还是另有图谋?他不及细想,扬声唤道:“杨德!裴安!速整精射营,带弓弩手驰援南门,务必压制对方箭阵!”
“得令!” 二人齐声应和,提枪翻身上马,两千精射营士兵紧随其后,脚步声如急雨般远去。然弓弩营刚行出半里,北城忽传来 “吱呀 ——” 一声巨响,城门洞开,却不见半个人影。藏在稻草堆里的伏兵们面面相觑,握着刀枪的手不禁紧了紧 —— 这方腊,又在耍什么花招?
迟疑中,地面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有重物正往这边奔来。众兵猛地警觉,纷纷压低身形,死死凝视城门。蓦地里,一声长吼穿云裂石:“哞 ——!” 十余头壮硕蛮牛从城门内奔涌而出,通体裹着铁制的盔铠,尖角被磨得雪亮,低垂着脑袋,如黑云压境般朝伏兵阵地冲来。宋军见状,顿时魂飞魄散,有的丢了刀枪转身就跑,有的慌不择路往草堆深处钻,哭爹喊娘的声响混着牛吼,乱成一片。怎奈双方相距不过数百步,对奔牛而言不过转瞬之间,刚跑出几步的士兵,便被奔牛追上。
伏卧的士兵们霎时乱作一团,你推我搡间,不少人被绊倒在地,后面的人来不及收脚,又踩在同伴身上。蛮牛势头凶猛,轰然冲入人群,密集处如被巨碾推过,骨裂声、惨叫声、牛的嘶吼声混在一起,转瞬便成血肉模糊之地。
王禀在亲卫护持下,快步登上高台箭塔,溃兵们见了高台,也争相往上挤,想避开奔牛的冲撞。奔牛虽未多伤性命,却将一万宋军数日攒下的士气,泄得点滴无存。王禀虽出身书生,此刻却镇定如岳,握着栏杆的手稳得没半分颤抖,高声传令:“去传令,南门部队且战且退,莫要被义军分割!北城这边,速速整顿队伍,小心下一轮进攻!”
众人这才发现,那蛮牛原是牲畜,冲过阵地后便漫无目的地奔远,早已没了踪影。待士兵们渐渐定下心神,王禀派工兵列阵,将抛石机架起,沉声道:“先往城内砸一轮石弹,观其动静 —— 方腊搞出这出,定是想乱我军心,咱们偏不上当!”
宋军正紧锣密鼓地调试抛石机,脚下又传来震颤,比方才奔牛冲阵时更甚。王禀机变过人,猛地疾呼:“弃械戒备!是骑兵!” 话音未落,城门内已涌出黑压压一片轻骑,如潮水般奔涌而至,马蹄踏得地面如波涛翻涌。为首一将,正是方腊的侄子方杰,他手握长柄响环刀,舞得如泼风一般,刀光闪过,便有宋军士兵倒地。刚重整的迎击阵型,瞬间被冲得溃散。
王禀在高台上嘶声指挥,声音都喊得发哑,然下方士兵早已乱作一团,你推我搡间,连阵型都维持不住。他正急得心头冒火,眼角余光忽瞥见城门处 —— 方腊身着黄袍,正携王寅等一众亲信,趁乱往城外的密林逃去!方杰这一冲,竟是为了护主断后!
王禀急探怀中,摸出一支特制竹箭,箭杆上缚着个小包囊,里面裹着火药棉线。他掣出火石,“啪” 地打燃,待火星窜至棉线末梢,竹箭冲天而起,带起的风声如吹起清越笛音,随后在空中炸开一团红色烟幕。
“纪颜!” 他唤过身旁副将,手指着那披黄袍奔逃的身影,声音急促却清晰,“带部众追那着黄袍者!此人定是方腊,若能擒住他,江南之乱可平!”
“可将军这边兵力不足,义军骑兵还在冲击……” 纪颜面露难色,目光扫过下方混战的场面。
“无需管我!” 王禀沉声道,指了指空中尚未散去的红烟,“我已发响箭调营中藤甲兵来援,这区区轻骑,撑到援军来便够了。你骑探马,带十数精骑追去 —— 军中马匹紧缺,务必小心,莫要中了方腊的埋伏!”
“得令!” 纪颜不再多言,翻身跃上身旁的探马,点了十余名精锐骑兵,朝着方腊逃遁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长痕。
此时,远处官道韩世忠正率八百锐士赶至。他见城内骑兵冲出,宋军阵脚大乱,却不慌不忙,朗声一笑:“成闵,你带弟兄们驰援王将军!” 说罢,他翻身上马,鞭梢一甩,胯下黄骠马四蹄翻飞,如一道闪电,迎着那黄袍小队而去。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两宋风云之中兴四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